“超级细菌”,是依据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在我们滥用抗生素的环境中,而横空出世的,请警醒!
采访专家:南京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流行病学教授喻荣彬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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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生素是“道高一尺”
超级细菌的产生,缘于我们用抗生素来杀灭病菌以治病。
病菌,就是能使人或其他生物生病的细菌。
细菌一般是单细胞,细胞结构简单,多以二分裂方式进行繁殖:细菌分裂时,菌细胞首先增大,染色体复制,细胞壁横向分裂,一边一个染色体,这样就形成了两个子代细胞。在适宜条件下,多数细菌繁殖速度极快,分裂一次仅需时20~30分钟。
细菌还以遗传重组的方式进行繁殖。即单个细胞通过突变、转化、转染、细菌接合等方式获得新的“遗传微粒”脱氧核糖核酸(DNA),发生遗传变异,形成新的细菌,然后再通过二分裂方式,将重组的基因组代代传下去。
人类为了治病,发明了抗生素,不同的抗生素具有不同的杀灭病菌的能力。如,青霉素会使病菌细胞壁变得虚弱,无法阻挡水分,使细胞吸水膨胀,爆裂而死;有的抗生素可干扰细菌细胞内部或表面的酶的功能;有的抗生素是攻击细菌的单染色体,干扰它的DNA,扰乱它的再生能力,阻止它在人体内快速繁殖、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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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菌被逼“魔高一丈”
达尔文的“物竞天择”,是自然法则。当抗生素出现后,细菌开始非常“聪明”地“研究”抗菌药物,创造着自己的生存之道。
所有抗菌药对细菌都是“攻其一点,不计其余”,有明确的“标靶”。于是,有些细菌就学会了改变自己,让抗生素认为自己不是它要消灭的敌人——“标靶”,而放过自己,从而使抗菌药物无法起作用。细菌“偶然找到”的对付抗生素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厉害的一招就是细菌产生一种物质,使抗生素分解或者失去活性,比如NDM-1产生的金属——β-内酰胺分解酶,可分解β-内酰胺环结构,从而使绝大部分抗菌药失效。
有的细菌还会很聪明地将耐药基因编码一个“通道”,安置在细胞膜上,将进入细菌细胞的抗生素排出,使抗生素浓度低于致死剂量。
每一种抗菌药物进入临床后,伴随而来的就是细菌的耐药,即细菌在药物高于人类接受的治疗剂量浓度下,仍能生长繁殖。于是,1960年,出现了耐甲氧西林的金黄色葡萄球菌(MRSA);1990年,发现了耐万古霉素的肠球菌、耐链霉素的“食肉链球菌”;2000年,出现了对氨苄西林、阿莫西林、西力欣等8种抗生素的耐药性达100%的绿脓杆菌,以及对西力欣、复达欣等16种“高档”抗生素的耐药性高达52%~100%的肺炎克雷伯氏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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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菌之间“邻里互助”
“超级细菌”的炼就,还缘于耐药菌将自己的耐药能力,以“邻里互助”的形式,肆意地输出。
细菌有一种非常可怕的特性,就是不同种类的细菌可以互相交换遗传物质,在生物学上,这种现象被称为“质粒交换”。而迫使细菌间进行“质粒交换”的导火索,就是抗生素的广泛滥用!
因为抗生素的滥用,使人体环境对所有的细菌来说,都变得十分恶劣,于是细菌通过突变、自然选择等招数“适者生存”,并使出了一个巧妙的绝招——“邻里互助”。
“邻里互助”,是细菌通过一种突变方式——“细菌接合”,传递遗传物质。即,一个细菌的DNA,通过特殊的蛋白质结构,接合菌毛,转移到另一个细菌里去。
由于长期进化和自然选择,某些细菌所获取的耐药能力,会保留于细菌基因之中,存在于细菌染色体上,或者存在于染色体外的一种遗传物质——质粒上。许多细菌都含有包含染色体外DNA的质粒。
“邻里互助”能使那些没有抗药性的细菌,“狡猾”地转移到相邻的具有抗药性的菌种上,通过质粒的交换,获取对某种抗生素具有抗药性的DNA质粒,因此也就获得反抗这种抗生素的能力,然后将这种能力代代相传。霍乱病菌就是通过这种手段,从大肠杆菌身上获得了对四环素的抗药性的。
MRSA,也是通过此方式获得了对多种抗生素的耐药性的。MRSA菌株本来是怕青霉素的,但青霉素对革兰阴性细菌并不起作用,而少量MRSA菌株通过“邻里互助”,“移居”到革兰阴性细菌上,迅速获得了革兰阴性细菌的抗青霉素基因,而获得了抗青霉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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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病菌”横空出世
“超级病菌”,一开始只是耐药病菌,但是它们在与抗生素的竞争中,会不断地升级换代,以致抗药能力越来越强,终致“百药不侵”。
起初,青霉素几乎能百分之百地摧毁葡萄球菌,30年之后那个数字已降到10%;1960年大部分医生在二甲氧西林的帮助下放弃了青霉素。新药摧毁了耐青霉素葡萄球菌的抵抗,但这个战果仅维持了几年,MRSA再次战胜了二甲氧西林。
更复杂的抗生素出现了,但MRSA不断地获得更强大的抗药性。目前能够摧毁MRSA感染的药物正在不断增多,除了传统的糖肽类药物万古霉素和替考拉宁,还有利奈唑胺、替加环素和达托霉素。
但一种肠球菌已对万古霉素产生了抗药性。而在医院里,这种肠球菌和MRSA经常是寄生在病人伤口绷带上的邻居,我们有理由担心肠球菌会无私地将自己的秘密武器转交给MRSA。
今年为人们所认识的“超级细菌”NDM-1和KPC等,都经历了一番百炼成魔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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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DM-1”所向披靡
称“NDM-1”为“超级细菌”并不准确,因为它不是细菌而是基因。在各种细菌中的NDM-1是以DNA的结构出现,因此被称为质体才合适。
2010年8月,英国和印度的研究者称,他们在一些赴印度接受过外科手术的病人身上找到了一种特殊的细菌,这种细菌含有一种酶,它能存在于大肠杆菌等不同细菌DNA结构的一个线粒体上,并让这些细菌变得威力巨大,对几乎所有的抗生素都具备抵御能力。
其实在2009年,卡迪夫大学的研究者蒂莫西·沃尔什就已经在一名瑞典病人感染的大肠杆菌和肺炎杆菌中确认了这种酶的存在,并将之命名为NDM-1。
NDM-1几乎可以跨越不同的细菌种类,也就是说它可以广泛地存在于各种细菌的DNA中。通过“质粒交换”,它可在细菌中自由复制和移动(现阶段多出现在大肠杆菌和肺炎克雷伯氏细菌内),从而使自己拥有传播和变异的惊人潜能。
NDM-1基因之所以引起医学界的深切担忧,是因为此种基因产生的抗药性,能够抵御除了替加环素和多黏菌素外的所有抗生素;在某些病例中,则可以对抗所有抗生素。也就是说它可使各种病菌变成“超级细菌”,令“超级细菌”可以广泛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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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地主要在医院
超级细菌,如此抗药,让人十分恐慌,但专家认为,大可不必如此,因为现阶段,它还只是“感染”,而非“传染”,不会像流感等传染病那样在人际间大范围地暴发、传播。而感染,也主要发生在医院,被感染的一般也只是慢性病患者、年老体弱者和婴幼儿,以及手术患者等。
医院为何是炼就“超级细菌”的熔炉?原因是,被病菌感染的病人到医院了,医生用抗生素给他们治病,病人的内环境对细菌来说,立刻恶劣起来。
各种各样的被病菌感染的病人汇集到医院,总有人携带着对某种抗生素有抗药性的细菌,病人间可能交叉感染,为细菌“邻里互助”,进行“质粒交换”提供了方便,于是抗药菌不断地升级换代,一个个“超级细菌”就诞生了。
到医院的病人机体抵抗力本来就弱,于是给了超级细菌“感染”的可乘之机。
研究发现,在医院内感染MRSA的几率是在院外感染的170万倍。美国的詹姆斯·沃勒考特在两年前,因为膝盖脱臼到医院做手术,MRSA通过术后留在膝盖中的钛钉侵入他的身体,坏死的肌肉几乎让他瘫痪。在美国,像沃勒考特这样在住院时遭遇MRSA的每年有近10万人。
“携带NDM-1基因”的“超级细菌”之所以会“生于南亚,长于欧美”,就是因为欧美人爱到印度等南亚国家去,做价格低廉的肾脏移植手术、骨髓移植手术、透析、生产、烧伤治疗或整容等手术。
专家介绍,自超级细菌出现后,我国各医院已通过各种措施加强了院内感染控制,通过设立监测哨点及时分离、鉴定出超级耐药细菌,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
不过,英国也有10例感染出现在完全没有接受过任何海外治疗的病人身上。那我们怎么预防呢?注意个人卫生,认真洗手,洗手可起到稀释有害菌的作用,减少病菌进入人体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提高体质”,这对抵御“超级细菌”入侵非常有效。
但是,如果这种“超级细菌”在特定条件下将自己含有抗药特性的基因转移给另外一种具有高度传染性和侵袭性的细菌,让它们摇身一变,变成“超级细菌”,那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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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细菌“成长经历”
在世界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带有NDM-1基因的细菌,因它能水解β-内酰胺类抗菌药物,如青霉素G、氨苄西林、甲氧西林、头孢类等抗生素,因而对这些广谱抗生素具有耐药性,所以被称为“超级细菌”。
今年6月,一名曾在巴基斯坦出车祸,并在那里接受短暂治疗的比利时男子死亡了,医生说,他在巴基斯坦入院治疗时感染了NDM-1细菌。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印度和巴基斯坦有超过170人感染了NDM-1细菌;英国超过70人感染;巴西183人感染,18人死亡;曾赴印度接受手术的3名澳大利亚人确诊被感染;美国、加拿大、澳洲及荷兰等都有类似感染报道。
我国近邻日本9月6日紧急宣布:致9人死亡的“超级细菌”来自印度;我国台湾摄影师赴印度工作也被感染;现在我国大陆也发现了它的魔影!
“超级细菌”是一种通俗说法,其共性是对绝大部分抗生素有强劲的耐药性,故更准确地说,应称为“耐多药细菌”。
在其名单上,除NDM-1外,还有MRSA(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VRE(耐万古霉素肠球菌)、泛耐药鲍曼不动杆菌等。
2007年10月16日,美国斯汤顿河高中的学生把县校区主管带到学校,该校的一面黑板上写着“怀念阿斯顿”的字样。阿斯顿是一名17岁的学生,他因感染了一种被称为MRSA的“超级细菌”而死亡。
之后,这位主管决定关闭该县的全部21所学校。同一天,美国发出了MRSA蔓延的警示。密西西比、北卡罗来纳、佛罗里达、加利福尼亚等五六个州同时发现有学生和运动员感染了MRSA细菌。 MRSA是1961年在英国被首次发现,它的致病机理与普通金黄色葡萄球菌没什么两样,但危险的是,它对绝大多数抗生素不起反应,体弱的人感染后会造成致命炎症。MRSA一度在美国蔓延,估计每年造成9万多人严重感染,致死人数甚至超过艾滋病。
今年10月20日巴西官方宣布,在全国16所公私立医疗院所中发现了新的超级耐药细菌——“碳青霉烯酶肺炎克雷伯氏菌”,简称KPC。虽然与今年来势汹汹的发源于印度的“NDM-1”名字不同,但同样对所有的抗生素所向披靡。
在巴西,这种细菌目前已确诊病例135起,夺走至少15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