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岁的张凤刚患尿毒症半年多，为省钱一直在一家中小型民营医院做透析。最近他发现，医院用的透析器换成和大医院一样“高档”的了。原来，长春市通过议价谈判对医药耗材进行批量团购，首批84000套血液透析链路团购成功，价格直降36%。没多花钱，还用上了更好的东西。据了解，长春市通过医保议价谈判团购医用耗材，不仅大幅降低了采购成本，节约了医保基金，减轻了群众医疗负担，还斩断了耗材领域的灰色利益链，实现了医保、医院、患者和供应商四方受益。
变资格采购为订单采购团购价直降36%
医用耗材是指医院消耗频繁的配件类产品，包括输液器、注射器等普通耗材以及心脏支架、骨科材料等植入类耗材。过去人们普遍认为“看病贵”贵在药品，殊不知医用耗材利润也十分惊人。由于当下各医院耗材多为自行招标采购，猫腻很多。记者拿到的一份医用耗材价格表显示，苏州某厂家生产的金属接骨板，进价1824元，长春某医院中标价为4560元；金属接骨螺钉，进价40元/枚，医院中标价为256元/枚。长春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局长张毅强表示，目前医用耗材已经占到医院医疗收入的40%，医用耗材的安全性与有效性不仅关系到患者就医安全，降低医用耗材特别是高值耗材成本，也是解决老百姓“看病贵”问题的重要途径之一。
长春市从去年5月份开始探索创新医用耗材采购模式，批量团购、单一品规，即时结算。长春市60多家定点医院与长春市社会医疗保险管理局签订了委托书，授权医保局集中采购，并承诺只要价格低于医院进价会保证使用；医保局通过市场摸底、专家论证，确定技术参数、最高限价，最后协调财政、药监等部门挂网招标。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长春的团购模式有三个特点：第一，中标企业拿到的是订单而不是“资格”。目前国内有些省份也在进行医用耗材集中采购探索，但其实质是一种资格采购，中标企业只是获得了供应资格，还需要进行二次促销；长春模式的特点是中标企业只需照单供货，医院按照承诺使用，对供应商很有吸引力；第二个特点是即时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三是单一采购。虽然医用耗材品牌较多，但只选患者最熟悉、效果最好的单一品规。吉林省卫生厅药政处处长傅强表示，与卫生部门相比，医保机构因掌握医用耗材使用数量，所以能够利用“量大”优势与供应商谈判“砍价”。
为了保证批量团购成功，长春市还坚持了以下几个原则：第一，质量优先而非价格优先。耗材质量在综合评分中占50%，价格只占35%；第二，公开透明，纪检委全程参与监督；第三，医保局只订标准不参与操作，由长春市政府采购中心挂网招标。
为方便操作，长春市首选耗材使用量大的血液透析链路批量团购做突破口。今年6月，经过激烈竞标，德国费森犹斯公司中标，中标价为125.9元/套，比此前市场价格直降36%。
从三方结算到点对点医院、医保、患者、供应商四方受益
“批量采购成功后，受益最大的是小医院和普通患者。”长春市君安医院血液病专家张颖说。据了解，中小医院为节约成本，在给血液患者做透析时，普遍用价格较低的低通路透析链路。但这样患者一次也要花150多元；现在医院换了高通路透析器，“钱少了，用的东西更好了，患者负担也减轻了。”最近一段时间透析患者从过去的十五六人增加到了三十多人。
三甲医院对此也表示支持。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医保科张彬娜说，“就盼着赶紧扩大批量采购范围”。张彬娜说，团购使价格大幅下降，对医院非常有利。
供应商长春远和商贸有限公司负责人表示，尽管中标价较低，企业利润薄了，但仍有账可算。首先企业可及时回款，大大降低了财务成本；二是批量团购数量较大，提高了企业的市场占有率；三是少了做推广促销的环节，减少了商业贿赂的风险，企业也少了后顾之忧。她还表示，参与招标团购得到了德国生产厂家的支持，厂商认为这种方式将来会成为大趋势。
医保基金也受益匪浅。据长春市社会医疗保险管理局测算，长春市血液透析每年支出1亿元左右，批量团购后，全年可因此节约医保基金3000余万元。下一步他们还将对心血管支架等高值耗材进行批量议价采购。医保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医用耗材每降价10%，全市可节约医保基金1.5亿元。“去年长春市医保支出额近30亿元。如果耗材降价达到30%，全年可节约医保基金4.5亿元，我们就有能力给老百姓提供更好的医疗保障。”
该负责人还表示，批量团购也改变了结算方式。过去是三方结算，医保给医院钱、医院再同供应商结算；现在变成了财政与供应商直接结算，减少了中间环节，斩断了医用耗材领域灰色利益链。
试点过程一波三折保持竞争性、开放性仍需探索
国务院医改专家咨询委员、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刘国恩对长春市的探索表示肯定。他认为，医保机构通过协调参与医用耗材招标采购，提高了采购的公开度和透明度，节约了成本，是一个好起点。但他认为有两点问题需注意：第一，医保集中采购的前提是结算方式的改变，若还像过去那样按项目结算，很难得到医院支持。因为按项目结算方式中，医院使用药品和耗材是作为收入的，当然价格越高越好。只有改变结算方式，使耗材成为成本时，医院才有支持的动力。这也是其他城市参照时需要注意的，第二，要保持招标平台的开放性和竞争性。这次招标标准容易产生排他性，一旦供应不足或者质量下降就会产生问题。因此，建议缩短合同时间和范围，并使合同具有灵活性，若出现问题，有可以取代的产品。刘国恩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起点，但怎么样保持一个良好的竞争性、开放性的平台，而不是排他性、垄断性，需要医保机构不断探索”。
此外，也有人士怀疑医保机构是否有资格进行招标。一位三甲医院院长表示，只有上级卫生行政部门允许，他们才能使用批量团购产品。长春市社会医疗保险管理局相关负责人也表示，医保机构进行批量团购的政策依据略显单薄，只有国务院医改文件赋予的议价谈判职能，但并没具体细节。
据记者了解，长春此次探索也非一蹴而就。从去年5月份到今年6月份，中间三次招标有两次流标，第三次才成功。原因既有投标方不熟悉规则出现技术性差错而致，也有各方利益激烈博弈、甚至暗中搅局的干扰。由于单一品规中标方式触动了其他供应商利益，去年首次招标时，曾有五六家供应商联合抵制，造成投标方不足三家以致流标“打破既有利益格局并非一件很容易的事”，长春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局长张毅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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