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最后审阅于2025年5月23日
引言
药物发现历来是一个耗时、昂贵的过程,通常需要十年或更长时间,耗费数十亿美元,才能将一种新药从初步概念推向市场。研究人员筛选成千上万甚至数百万种分子以寻找有前景的候选物,通过迭代化学调整优化它们,并在实验室和临床试验中进行广泛测试。
如今,人工智能(AI) 和 超级计算 正在彻底改变这一局面。通过分析海量化学数据、生成新型化合物设计并模拟生物相互作用,基于AI的系统能够比传统方法更快、更高效地识别潜在药物候选物。
计算能力与先进算法的这种协同作用可以简化药物研发管道的多个阶段:从先导化合物的虚拟筛选,到从头分子设计,再到预测毒性和结果。过去几年,大型制药公司和初创企业都纷纷采用这些工具,在癌症、传染病等领域取得了突破。但挑战依然存在——AI预测必须通过实验验证,数据质量可能影响准确性,处理机器驱动发现的伦理或监管框架仍在发展中。
本文深入探讨AI如何变革药物研究,超级计算机如何发挥作用,迄今为止的实际成功案例,以及AI主导药物的未来前景。
无论您是研究人员、医疗保健专业人员,还是对现代药理学感到好奇,了解这一快速扩展的领域都将揭示,明天的治疗方法可能由智能算法在我们无法手动探索的化学宇宙中发现。
1. 传统药物发现的复杂性
1.1 多步骤高失败率
发现和开发一种新药通常涉及以下步骤:
- 靶点识别:科学家选择与疾病相关的生物靶点(如蛋白质或受体)。
- 高通量筛选:测试成千上万至数百万种化合物库对靶点的活性。
- 先导化合物优化:对有前景的候选物进行化学修饰,以增强效力、选择性和药代动力学特性。
- 临床前测试:动物研究验证安全性和有效性。
- 临床试验:分阶段I-III期的人体试验确认安全性、剂量和实际效果。
任何环节都可能导致候选物失败——或因无效、有毒,或因药理特性不佳。从初始筛选到获批药物的整体成功率可能低至1/5000甚至更低。
1.2 计算技术的角色
即使在AI出现前,计算化学和分子建模已被用于推断哪些化合物可能与靶点结合。然而,这些方法常受限于简单的定量构效关系(QSAR)模型或分子对接算法,仅能近似模拟分子-靶点相互作用。虽有帮助,但大规模计算或高级模拟需要巨大算力——部分任务超出早期硬件能力。
1.3 为何需要AI?
机器学习和深度学习等AI方法能处理数据复杂性,并从化学或生物数据的成功与失败中“学习”。结合现代超级计算机和云计算,它们可处理海量化合物库或解析大型组学数据。这种协同作用极大加速了最耗时的早期阶段:筛选、靶点预测和先导优化。
2. AI与超级计算机如何辅助药物发现
AI算法与大型计算资源共同解决药物研发管道中的多个环节:
2.1 虚拟筛选与命中识别
在虚拟筛选中,软件从化合物数据库筛选,预测哪些化学物质可能与靶蛋白结合。基于AI的筛选可实现:
- 分析数十亿分子的数字库,按预测结合亲和力或ADMET特性(吸收、分布、代谢、排泄、毒性)排序。
- 从已知配体中学习,识别具有相似或更优活性的新型骨架结构。
- 执行分子对接,采用高级评分或结合机器学习特征(如形状互补性或氢键潜力)。
结合超级计算机后,这些过程能处理庞大的化学空间——有时被称为“十亿级筛选”。
2.2 从头分子设计
AI不仅能筛选现有分子,还能设计新分子:
- 生成模型:深度生成网络(如生成对抗网络或循环神经网络)提出满足特定标准(效力、溶解度等)的全新分子结构。
- 强化学习:系统迭代优化分子设计,“奖励”更优的预测特性。经过多轮循环,收敛于可能从未被发现但具备理想特性的化合物。
此方法缩短了先导优化过程:无需手动合成测试数百种变体,AI直接提出高成功率设计,使实验室工作聚焦于最有前景的候选物。
2.3 蛋白质结构预测与结合模拟
了解药物如何与蛋白位点结合至关重要。基于AI的折叠或对接工具可优化或预测蛋白质-配体相互作用。DeepMind开发的AlphaFold工具因预测蛋白质结构而广受欢迎。结合超级计算机上的高级分子动力学(MD)模拟,科学家可观察候选药物如何相互作用,调整构象或预判潜在副作用。
2.4 毒性与ADMET预测
化合物在后期阶段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毒性或不良药代动力学特性。AI可从大型毒理学数据库中提取模式,预测新结构是否可能导致肝损伤、心脏毒性或吸收不良。这有助于早期淘汰高风险候选物,节省成本和时间。
2.5 自动化数据挖掘
现代科学产生海量生物、化学、临床和组学数据,高级AI可解析这些多维数据集,识别新靶点或重新利用现有药物治疗新适应症。自然语言处理工具还能从已发表文献中提取洞见,帮助科学家保持知识更新。
3. 真实世界成功案例
3.1 新冠疫情与快速药物筛选
新冠疫情期间,多个研究团队使用AI驱动虚拟筛选测试已知药物或设计针对SARS-CoV-2的新抗病毒药物。部分推荐分子进入临床试验,尽管结果各异。此方法将典型筛选时间缩短数月。
3.2 英矽智能的AI生成分子
2019年,英矽智能(Insilico Medicine) 利用生成式AI识别出靶向DDR1(与纤维化相关的激酶)的新先导化合物。该公司声称整个流程——从概念到体外验证——仅耗时46天。虽处于早期阶段,但展示了生成设计与实验结合如何极大加速先导发现。
3.3 仁智科学的渐冻症候选药物
仁智科学(BenevolentAI) 应用AI挖掘现有药物的新用途,发现巴瑞替尼(Baricitinib) 可能对晚期类风湿关节炎或渐冻症(ALS)有效。部分预测已推动临床试验,体现了数据挖掘如何加速基于已知药物-靶点-疾病关系的药物重定向。
3.4 多形体AI的抗生素研发
探索抗生素发现的初创企业(如Ginkgo Bioworks及其合作实验室)使用机器学习搜索未开发的化学或天然产物空间,寻找新型抗生素骨架。早期结果前景良好,有助于应对紧迫的抗生素耐药性问题。虽未上市,但AI筛选显著加速了研发管线。
4. 超级计算机的核心作用
4.1 高性能计算支持模拟
运行密集的分子动力学或量子化学模拟以处理大型生物分子系统需消耗巨大算力。国家级实验室或高性能计算(HPC)中心的超级计算机可实现:
- 大规模并行计算,同时筛选数千种化合物或运行纳秒级分子动力学——这对分析复杂蛋白质-配体相互作用至关重要。
- 量子力学或基于密度泛函理论(DFT)的方法,实现精确的结合能预测。
4.2 大数据处理能力
AI训练常需GPU或专用硬件处理并行矩阵运算。大型HPC集群加速基于数百万化合物描述符或数十亿潜在结构的神经网络训练。这种协同作用使探索远超人工或小规模计算的化学空间成为可能。
4.3 云HPC与本地超算的选择
制药公司或生物技术初创企业可能租用大型云服务商(亚马逊、谷歌云、微软Azure HPC)的HPC资源,或投资本地超算。选择取决于规模、数据安全性和成本核算。云服务的灵活性对偶发性大型任务尤为有利。
5. AI驱动药物发现的挑战
5.1 数据质量与偏差
AI的可靠性取决于训练数据。若化学或实验数据不完整、嘈杂或有偏见,模型可能产生错误候选物。真实世界数据集常含测量误差或代表性不足的化学类型,导致有偏预测在实验室验证中失败。
5.2 复杂生物系统的解读
药物疗效不仅取决于单一靶点结合,还涉及整个通路、脱靶效应、免疫反应等。整合多靶点或系统生物学至关重要。目前许多AI模型仅处理单一终点;捕捉更广的生物背景更为困难。
5.3 “最后一公里”问题
即使AI提名有前景的候选物,真实药物开发仍包括化学合成、配方设计、临床前毒理学和多阶段临床试验。这仍耗时且风险高。AI可能减少前期试错,但无法保证后期成功。
5.4 监管接受度
监管机构(FDA、EMA)要求严格验证。使用AI设计的分子或AI预测机制需充分证明其基于公认的科学方法。算法如何产生结果的可解释性可能成为监管焦点。
5.5 竞争与知识产权
随着更多企业采用AI进行药物发现,对数据、专业人才和知识产权的竞争加剧。AI设计分子的专利策略可能复杂化。公共领域的化学空间可能削弱某些保护措施。
6. 伦理与社会维度
6.1 药物可及性
若AI加速或降低新疗法发现成本,理论上可能带来更廉价药物。但现有商业结构或维持高价。另一问题是小型机构或全球卫生组织能否利用此技术,为低收入地区研发被忽视疾病的疗法。
6.2 数据隐私
部分AI管道依赖患者数据(如基因组或真实世界证据)预测最佳靶点或发现生物标志物。尊重数据隐私、获取知情同意并遵守GDPR或HIPAA等法规至关重要。药物研发大数据与个人健康数据的界限可能模糊。
6.3 责任归属
当算法部分指导科学决策时,若最终药物有害或候选物遗漏重要毒性,责任归谁?通常申办方需在湿实验室确认所有AI预测。但自动化扩展可能使责任分配复杂化。
6.4 传统研发岗位的变革
早期筛选或先导设计的自动化可能减少大型实验室筛查团队需求。劳动力结构或将转变,需再培训数据分析师或计算化学技能。积极面是科学家可聚焦复杂任务或高级实验验证,让AI处理重复性筛选。
7. 未来:迈向AI加速的药物研发管道
7.1 端到端自动化
终极愿景之一是近自主管道:AI模型提出新化合物,机器人实验室自动合成,微流体检测系统测试,数据回流优化模型。此协同作用可将迭代周期从数月缩短至数天。
7.2 个性化药物发现
除通用疗法外,部分预见AI将为特定基因谱定制治疗,尤其在癌症或罕见病领域。通过分析个人组学数据,系统或为患者量身设计新分子——真正的精准医疗。实施面临成本与规模挑战,但概念可行。
7.3 学术界与产业界协作
跨领域合作至关重要,因数据丰富的制药企业常保留专有库。与AI驱动初创企业或HPC中心的伙伴关系可开辟新视野。公私合营联盟或标准化数据格式,确保下一代解决方案的协同效应。
7.4 现实时间线
未来5-10年内,或见更多AI共同设计的候选药物进入早期临床试验,概念到试验周期可能缩短。针对全新疾病的“AI管道”解决方案仍需更长时间——10年以上完善与确认。但年度渐进进展不可阻挡,推动乐观预期:明日疗法将源于超级计算机主导的设计。
结论
人工智能在药物发现中的崛起,由超级计算驱动,标志着我们寻找和开发药物方式的范式转变。
通过分析庞大化学空间、生成新型化合物结构并预测成功或毒性,AI模型极大加速早期研发。同时,HPC资源承担繁重计算任务,从十亿级分子虚拟筛选到原子级蛋白质-配体相互作用模拟。
成功案例已证明AI可在数周内识别先导物——历史上需数月或数年。从新型抗病毒药物、抗生素到被忽视疾病的重定向分子,高级分析与巨大算力的协同作用缩短了从概念到实验台的路径,尽管FDA完全批准仍是多年旅程。
随着时间推移,神经网络、数据集和超级计算规模的扩大,我们可期待更快发现、更精准的药物设计及潜在更可及的疗法。但需解决数据质量、生物复杂性、监管接受和成本等挑战。
若该领域持续优化方法并建立协作,未来的药典或日益由“数字大脑”塑造——它们在化学可能性中探索,产出我们从未想象的救命分子。
通过这些科学飞跃,我们正迈向顽疾获得更快速解决方案的现实——造福全球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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