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甲双胍常用于治疗糖尿病,因其在实验室细胞、动物和人群的大量研究中被认为可能治疗癌症,引起广泛关注。但多伦多大学西奈山医院的流行病学家和医学肿瘤学家帕梅拉·古德温(Pamela Goodwin)建议患者不要用其治疗癌症,因为尚无黄金标准的试验证明二甲双胍对乳腺癌治疗有效,且她的最新研究也表明无效。
二甲双胍的研发灵感源于几个世纪以来法国丁香(Galega officinalis)用于治疗类似糖尿病症状的使用。1918 年,研究人员发现该草药中的一种化合物能降低血糖。自 1994 年在美国获批以来,二甲双胍作为 2 型糖尿病的主要治疗药物,价格低廉,副作用少,全球有超 1.5 亿人使用。
二甲双胍有多种作用,如改善免疫功能、调节身体对胰岛素的反应从而控制血糖,还能减缓实验室中癌细胞的生长。其许多益处似乎源于它对细胞线粒体的作用,能减缓能量产生,限制自由基的生成。
研究人员考虑将二甲双胍用于治疗多种疾病,如青光眼、多囊卵巢综合征和粉刺等。麦吉尔大学的肿瘤学家迈克尔·波拉克(Michael Pollak)称其有成为“神奇药物”的潜力,但仍有很多研究工作要做。
关于二甲双胍抗癌效果的首个线索来自 2005 年《英国医学杂志》的一则短文。研究人员分析了苏格兰泰赛德地区近 12000 名新诊断为糖尿病患者的医疗记录,其中超 900 人后来患上癌症。有趣的是,在研究期间服用过二甲双胍的患者,后期患癌的可能性降低 23%。这一发现推动了更多关于糖尿病患者服用二甲双胍与患癌风险的研究。2013 年的一项分析涵盖了 41 项观察性研究中的 100 多万名患者,得出二甲双胍“可能与癌症风险显著降低有关”的结论,但此类关联并非确凿证据。
研究人员进一步在细胞培养和动物实验中探索其关联,发现二甲双胍能减缓多种癌细胞的生长,并使癌细胞对化疗药物更敏感。在一项小鼠研究中,将人类乳腺、前列腺或肺癌细胞移植到动物体内,用标准化疗药物、二甲双胍或两者结合治疗,结果表明结合治疗效果最佳,能阻止肿瘤生长并延长复发时间。
基于这些逻辑和有希望的数据,科学家开展了多项随机对照试验。然而,二甲双胍在癌症治疗中的表现不佳。近期两项针对癌症的试验报告称,二甲双胍总体上没有益处。2024 年 6 月,在美国临床肿瘤学会芝加哥会议上,一项加拿大针对 407 名低风险前列腺癌男性患者的试验显示,服用二甲双胍和服用安慰剂的两组在 18 和 36 个月的活检中,疾病进展无差异。9 月,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举行的欧洲医学肿瘤学会大会上,一项包括近 1900 名新诊断或复发且癌症已扩散的前列腺癌患者的更大规模的英国和瑞士联合试验也表明,与单独的标准治疗相比,二甲双胍加标准治疗并未提高前列腺癌患者的总体生存率。由古德温领导的一项跨国乳腺癌研究也令人失望。
回顾过去,研究人员认为他们知道早期研究为何高估了二甲双胍的潜力。麦吉尔大学的药物流行病学家萨米·苏伊斯(Samy Suissa)称,许多检查医疗记录的研究存在关键缺陷,即“永生时间偏差”,这会使药物看起来有助于患者生存。此外,科学家更倾向于发表显示药物有前景的研究,而不是无效果的研究,这扭曲了科学文献。细胞和动物实验中使用的二甲双胍剂量也远高于人体实际使用剂量。
研究人员仍怀疑二甲双胍可能对特定的癌症亚组有效。例如,巴塞罗那前列腺癌试验的作者认为,二甲双胍可能对癌症已扩散至其他组织或多处骨骼的患者有帮助。古德温在她的试验中发现,它可能对癌症中含有特定版本细胞生长基因ERBB2的女性有帮助,但需要针对这类特定癌症的女性进行另一项试验来证明。而且,现在这些患者有了比古德温开始研究时更好的治疗方法,减少了测试二甲双胍的机会。古德温目前没有资金跟进这一理论。也可能是临床试验招募的癌症患者病情过于严重。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妇科肿瘤学家维多利亚·贝-朱普(Victoria Bae-Jump)认为,也许应该在癌症发展的早期使用二甲双胍。其他人正在研究二甲双胍对口腔癌前病变患者的作用。
二甲双胍也在针对痴呆和脆性 X 综合征等其他疾病进行测试。纽约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的老年学家尼尔·巴尔齐莱(Nir Barzilai)认为,二甲双胍的最终潜在用途可能是延缓衰老本身。他和同事正在为一项在 3000 名 65 至 79 岁已出现与年龄相关疾病迹象的人群中进行的二甲双胍随机对照试验筹集资金。该试验将测试服用二甲双胍的人群在六年内的死亡人数是否减少。68 岁的巴尔齐莱对二甲双胍的抗衰老能力充满信心,并自己服用。但其他人,鉴于二甲双胍在癌症治疗中的情况,更为谨慎。波拉克称,其他医学领域的许多研究规模太小,无法证明二甲双胍有效,苏伊斯指出,一些发现服用二甲双胍有益的研究,包括关于长寿的研究,存在与早期癌症研究相同的问题。总之,苏伊斯说:“不要轻信所听到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