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布里安娜·亨德森（Brianna Henderson）来说，避孕不仅仅是防止怀孕的问题。这位来自德克萨斯州的两个孩子的母亲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被诊断出患有罕见且可能致命的心脏病。除了避免再次怀孕可能带来的生命危险外，她还必须确保所使用的避孕方法不会危害她的健康。
十多年来，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一个小型团队一直致力于这一目标，发布了针对数百万有基础疾病的女性的安全避孕临床指南。这些疾病包括心脏病、狼疮、镰状细胞病和肥胖症。然而，在特朗普政府快速缩减联邦劳动力的过程中，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HHS）解雇了这些工作人员，同时大幅削减了CDC更大的生殖健康部门，这一举动被临床医生、倡导团体和被解雇的员工认为将危及女性及其婴儿的健康。
临床医生表示，向患者咨询避孕问题并开具处方相对简单，但对于那些有潜在严重健康并发症风险的女性，则需要特别注意。“我们实际上是这个国家唯一的避孕安全监测来源，”一位曾参与制定《美国避孕使用医学资格标准》（MEC）指南的被解雇CDC员工表示，“现在没人能真正做这项工作。”KFF健康新闻同意不公开这位员工及其他未获授权接受采访且担心遭到报复的员工姓名。
像亨德森这样的人面临着极高的风险。据她回忆，生下第二个孩子大约六周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她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水下，无法呼吸。”最终，她去了医院，被告知自己处于“完全性心力衰竭”状态。
亨德森被诊断出患有围产期心肌病（PPCM），这是一种罕见的心力衰竭，通常发生在妊娠末期或分娩后不久。其风险因素包括至少30岁、非洲裔、高血压和肥胖症。根据CDC的避孕指南，含有雌激素和孕激素的复合激素避孕药对大多数PPCM患者而言可能带来“不可接受的健康风险”。此外，某些情况下，以品牌名“Depo-Provera”广为人知的避孕针也存在超过其益处的风险。相比之下，仅含孕激素的避孕药或植入式避孕装置是最安全的选择。
亨德森表示，她的心脏科医生批准了她可以使用的避孕方式。目前，她使用一种有效性超过99%的孕激素植入式避孕装置。“我不知道某些避孕方法可能会导致血栓，或者让我的心力衰竭恶化，”亨德森说。心力衰竭是美国孕产妇死亡和患病的主要原因，其中PPCM占妊娠期间心力衰竭病例的70%。
今年3月底至4月初，HHS的大规模裁员重创了CDC的生殖健康部门，破坏了多项旨在保护女性和婴儿健康的计划。三名被解雇的员工透露，大约三分之二的部门员工和合同工被裁撤，其中包括负责执行《妊娠风险评估监测系统》（PRAMS）调查的CDC员工。这项调查始于近40年前，通过详细询问近期分娩的女性来改善母婴健康状况。被裁撤的还包括收集和分析体外受精及其他生育治疗数据的CDC员工。
“他们什么都没留下，”一名员工说道。
美国的避孕指南最早于2010年发布，基于世界卫生组织（WHO）的指导进行了调整。最新版本于2024年8月发布，涵盖了60多种医疗条件下不同类型避孕方法的安全信息。临床医生称这是关于避孕安全性的权威证据来源。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院妇产科、生殖科学教授迈克尔·波利卡尔（Michael Policar）表示：“它为我们提供了大量以前临床医生无法轻易获取的信息。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位长期患有2型糖尿病、患有狼疮等结缔组织疾病、高血压或乳腺癌前兆的患者，在这种情况下，没有MEC之前，我们很难知道如何管理这些患者。”
CDC大约每五年全面更新一次指南。然而，两名被解雇的员工表示，此前政府工作人员每周都会监控有关患者使用避孕方法及其安全性的新证据，直到今年春天被突然解雇。目前，这项工作已经停止。
有时，如果有新的证据支持，CDC会在大更新之外发布临时变更。然而，一名被解雇的员工表示，现在如果出现新的或紧急情况，“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更新指南。”
例如，2020年，CDC在新证据表明某些方法比之前认为的更安全后，修订了针对高HIV感染风险女性的避孕建议。
HHS发言人艾米丽·希利亚德（Emily Hilliard）拒绝回答为何CDC负责避孕指南和其他生殖健康问题的人员被解雇，也未回应KFF健康新闻提出的其他问题。
根据CDC 2019年的最新数据，美国育龄女性中大多数人使用避孕措施。超过4700万名15至49岁的女性依赖避孕措施，其中约十分之一使用宫内节育器和植入式避孕等长效方法，七分之一使用口服避孕药。
最新指南包括对镰状细胞病、狼疮或PPCM患者以及哺乳期女性的更新安全建议。临床医生被告知，复合激素避孕对镰状细胞病患者而言存在不可接受的健康风险，因为它可能增加血栓风险。
镰状细胞生殖健康教育倡议组织首席执行官蒂奥娜·伍尔福德（Teonna Woolford）表示：“这真的可能关乎生死。”她补充道：“我们真的把CDC指南视为一场胜利，他们终于开始关注这个问题了。”
2024年的指南还首次包含了针对慢性肾病女性的避孕建议。研究表明，这类女性面临更高的严重妊娠并发症风险，包括子痫前期和早产。她们的基础疾病也增加了血栓风险，因此不应使用复合激素避孕方法。
家庭护士从业者兼Envision性与生殖健康组织总裁帕蒂·凯森（Patty Cason）表示：“CDC的信息是关于安全的最终依据。”她指出，仅拥有静态的避孕安全性信息“非常可怕”，因为新证据可能出现，全新避孕方法也在开发中。
亨德森表示，她的心脏花了两年时间才恢复。她创立了非营利组织“让我们谈谈PPCM”，以教育女性了解她所患的心力衰竭类型以及哪些避孕方式是安全的。
“我们不想要血栓或加重心力衰竭，”亨德森说，“她们已经觉得无法信任医生，我们不需要额外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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