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一项针对久坐不动且超重成年人的临床试验。一组被分配继续保持久坐状态，另一组则进行高强度的身体训练，包括每天跑步、体操和运动。经过一两周后，训练组可能会感到酸痛和疲劳，耐力也可能下降。但我们不能因此得出身体活动对健康有害的结论。显然，我们需要一个更好、更长期的研究来观察其益处。
不幸的是，这正是“精准营养健康”项目中临床试验所采用的方法。我们在周二发表在《英国医学杂志》（BMJ）上的一篇论文中对此进行了讨论。“精准营养健康”项目是NIH（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我们所有人”精准医学计划的一部分，其目标雄心勃勃：利用人工智能确定每种饮食最适合预防哪些人的慢性疾病。为此，来自全国各地的研究团队打算研究数千名志愿者在三种不同饮食下的情况。一种饮食是传统的健康饮食，包括蔬菜、水果和全谷物；另一种是高度加工的饮食，含有大量糖分、精制谷物和肉类；第三种是低碳水化合物饮食，基于高脂肪食物并严格限制糖分和谷物。
研究人员采取了各种措施以保持科学严谨性，为志愿者提供完全准备好的餐食，帮助他们坚持这些饮食。多达1,000名志愿者将作为住院病人接受连续观察，确保他们只吃规定的饮食。大量的数据将通过先进的技术手段收集，例如“微生物宏基因组学和宏转录组学、靶向和非靶向代谢组学”以及“自动摄入监测系统”。
问题是，由于成本和复杂性，这些饮食无法持续很长时间——只有两周。两周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告诉我们任何关于饮食如何影响肥胖和其他困扰美国人的慢性疾病的有意义信息。
考虑一下比较“超加工”和“未加工”饮食的试验，新研究计划部分基于此设计。在为期两周的住院期间，20名志愿者最初在超加工饮食下每天多摄入约600卡路里。然而，这种效果在整个试验过程中每天减少约25卡路里。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两周，这两种饮食将不再有差异。在一次重复试验中，超加工饮食的效果在一周后就减弱了。
许多因素会影响一个人在某一天的摄入量，包括餐具大小、盘子颜色、室温和社交环境等。但我们不会因为希望减肥而用小勺子在无色盘子里在温暖的房间里与陌生人一起吃饭——这些影响都是暂时的。
超加工食品是否导致肥胖？也许如此，但从这些短期试验中我们永远无法得知。
更复杂的是，“精准营养健康”试验采用了交叉设计，所有志愿者在几个月内依次食用三种饮食。这种设计效率高，可以让研究人员检查个人反应的差异。但有一个大问题：一种饮食的影响可能会延续到下一种饮食，造成统计上的混乱。
让我们想象一下，如果那个假设的短期体力活动研究也采用交叉设计会怎样。一组先进行剧烈活动，变得疲惫不堪。然后，在随后的久坐状态下，他们会休息、恢复，并体验到延迟的锻炼好处，因为暂时的副作用消退了。但首先被分配到久坐状态的那一组可能会变得更不健康，使随后的体力活动更容易引起副作用。这就是所谓的“延续效应”——锻炼会使久坐看起来比实际情况更好，而久坐则会使锻炼看起来更糟。正如每个统计学家所知，延续效应可以使试验无效。
短期饮食试验非常容易受到这类偏见的影响，因为身体适应主要营养变化需要几周到几个月的时间。因此，开始极低碳水化合物饮食的人常常会经历疲劳等症状——这被称为“酮流感”。由于志愿者通常习惯于高碳水化合物摄入，偏见不可避免地会对低碳水化合物饮食不利。
这些试验不仅没有结论性，而且可能误导，使健康饮食看起来不好，而不健康的饮食看起来很好。我们必须做得更好。
特定饮食是否能够支持新陈代谢、平息炎症、延缓衰老或保护大脑？具备所有先进设备的营养研究可以帮助回答这些基本问题，但它们必须足够长，让身体有时间适应，饮食和洗脱期（两次饮食之间的间隔时间）至少需要两个月。
最终，没有什么可以替代长期试验。我们绝不会根据两周甚至两个月的数据批准用于肥胖、糖尿病或其他慢性疾病的药物。
政府对营养科学的支持也是无可替代的，正如我们在烟草相关疾病、艾滋病和出生缺陷等突破性研究中看到的那样。大型制药公司可以轻松筹集开发一种药物所需的10亿美元，但没有哪家大公司能通过饮食预防疾病获利。只有政府才能填补这一空白。
随着最近的预算削减，每一笔研究经费都必须发挥作用。相当于“精准营养健康”项目的资金可以支持几个大规模的低碳水化合物、超加工及其他饮食的试验，持续至少两年。这些研究将为未来的膳食指南和患者护理建议奠定坚实的基础。（政府之前资助了一系列大规模的低脂饮食试验，基本上都没有显示出任何益处，但没有一个同等规模的低碳水化合物饮食试验。）
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在争论饮食问题，与此同时，与饮食相关的慢性疾病发病率继续飙升。要解决这一公共卫生危机，我们需要来自高质量研究的决定性证据。短期饮食试验永远无法胜任这一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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