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罗斯·博伊斯博士作为美国医疗驻留医师在乌干达参与全球健康项目时,亲眼目睹了疟疾的破坏性影响。他在乡村诊所接诊的患者中约半数感染该疾病,患者多为幼童,部分经治疗康复,但部分未能幸存。
博伊斯注意到一个现象:所有乌干达母亲都用宽幅棉布将婴儿背在身后。这让他联想到医学院前在伊拉克担任步兵军官时的经历——美军使用长效杀虫剂氯菊酯处理军服以预防蚊媒疾病。
他向乌干达同事提出设想:能否将婴儿背巾进行杀虫剂处理?或许能阻隔蚊子接近婴儿。姆巴拉拉科技大学公共卫生教授埃德加·穆洛戈博士认为值得尝试,因疟疾防控进展已陷入停滞。
该创意的惊人成果近日发表于全球顶级医学期刊。如今已成为疟疾流行病学专家的博伊斯与穆洛戈在乌干达卡塞塞地区开展大规模随机临床试验(2013年博伊斯曾在此救治众多疟疾患者)。200名妇女获得经氯菊酯处理的婴儿背巾,另200名对照组妇女使用未经处理的背巾。
经处理的婴儿背巾显著降低了背负儿童的疟疾感染率。与对照组相比,实验组儿童感染率降低66%。六个月研究结束时,实验组仅16%的儿童感染疟疾,而对照组达34%,且多人经历多次感染。
2015年全球疟疾病例与死亡人数降至历史低点后,近年人数持续上升(多数为5岁以下儿童),去年致死超60万人。此前防控成效主要依靠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广泛分发杀虫剂处理蚊帐及室内喷洒。但蚊子已进化出抗药性,使这些化学手段失效。
研究使用的氯菊酯是数十年来应用的驱蚊剂,全球90%蚊子对其杀灭作用产生抗性。"目标并非杀死所有蚊子,而是驱离儿童周围区域。"博伊斯解释道。他原担忧背巾顶部露出的婴儿头部可能成为蚊子攻击目标,但实验证明该处理有效阻止了多数叮咬。
此方案还解决了疟疾防控新挑战:如今更多蚊子在白天及户外叮咬人类——此时蚊帐无法提供保护。背巾研究中,两组家庭均获赠新型杀虫剂处理蚊帐且使用率超99%,但穆洛戈指出他们仍感染疟疾。
疟疾疫苗正逐步在非洲推广,但首剂需在婴儿5月龄接种,后续三剂需18个月内完成才能获得充分保护。而卡塞塞地区多数儿童在此之前已感染数次,6至18月龄儿童死亡风险最高。北卡罗来纳大学全球健康与传染病研究所副教授博伊斯表示:"这如同搭建桥梁:在儿童获得疫苗充分保护前提供防护。"
婴儿背巾方案仅经此次试验验证,但其降低疟疾病例的幅度已超过部分疫苗研究效果。肯尼亚KEMRI威康信托研究所医学昆虫学家玛尔塔·迈亚博士评价:"效果优于疫苗,成本仅为零头,无需冷链与制造环节,实施难度更低。"她补充道:"民众无需被说服接受——该方案融入当地背婴育儿传统。"
穆洛戈认为干预措施的核心价值在于其简易性。疟疾防控常聚焦技术手段(如非洲多地尝试基因改造蚊子),但高效经济的解决方案可能就在身边。
然而存在两大隐忧:一是婴儿及母亲长期接触杀虫剂化学物质的安全性。研究中部分使用处理背巾的母亲报告婴儿皮肤出现皮疹,但与对照组相比无显著差异。氯菊酯难以穿透完整皮肤。二是如何在妇女频繁清洗背巾时维持有效药剂浓度。试验中母亲需每月返诊所重新处理背巾(对照组仅用水处理),未来需解决市场化产品在非研究环境中的持续维护问题。
商业化生产可借鉴蚊帐工艺,通过制造流程将化学物质键合至织物,使驱蚊效果维持一年以上。研究团队现正探索将该技术应用于校服——卡塞塞地区儿童通常仅有一两套校服且全天穿着,处理校服或可为较大儿童提供疟疾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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