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服役多年后，美国陆军特种部队老兵乔·胡达克（Joe Hudak）每天都与脑海中尖叫着焦虑、黑暗和危险念头的声音作斗争。
在他的二十载绿色贝雷帽生涯中，他失去了多名队友，并尝试了各种方法来治疗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谈话疗法、团体疗法、药物治疗，甚至与海豚游泳。但那些声音却越来越大，最终导致胡达克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幸存了下来，但许多服役人员却没有。数据显示，2022年平均每天有17.6名退伍军人死于自杀。
“我无法快乐，总是愤怒和恐惧，生活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他说。“然后有一天，反恐部门的一位朋友突然打电话给我，问：‘你有兴趣尝试迷幻药吗？’”
几周后，胡达克从圣地亚哥出发前往墨西哥，参加斯坦福大学的一项观察性研究。该研究使用一种名为**伊博加因（ibogaine）**的迷幻药来治疗特种部队退伍军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焦虑和抑郁。
仅服用一剂后，胡达克就体验到了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东西——寂静。
“我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消失了。它[伊博加因]救了我的命，”他说。“我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它救了我的命。”
治疗一个月后，参与研究的退伍军人平均表现出88%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减轻、87%的抑郁症状减轻以及81%的焦虑症状减轻。
“治疗前后的差异非常惊人，”共同领导这项研究的斯坦福神经精神病学家伊恩·克拉特博士（Dr. Ian Kratter）表示。
胡达克的行程由非营利组织**退伍军人探索治疗方案（Veterans Exploring Treatment Solutions, VETS）**赞助。该组织已帮助超过1,000名退伍军人在国外接受迷幻疗法。受到墨西哥研究积极结果的鼓舞，该组织正在推动立法解决方案，以帮助这些疗法在美国获得批准。
在加利福尼亚州，VETS目前正在倡导第1103号议会法案（Assembly Bill 1103），该法案将有助于加速批准学术界对迷幻药的研究。
包括伊博加因、死藤水（ayahuasca）、裸盖菇素（psilocybin）、LSD和MDMA在内的迷幻药，在治疗心理健康问题（如创伤后应激障碍、脑损伤和难治性抑郁症）方面均显示出令人鼓舞的结果。然而，它们目前尚未获得联邦批准用于医疗用途。
“我们意识到，要真正解决退伍军人自杀危机，唯一的方法是通过研究和政策变革，”VETS联合创始人安伯·卡波内（Amber Capone）说。她的丈夫马库斯·卡波内（Marcus Capone）曾是海军海豹突击队成员，他也认为伊博加因挽救了他的生命。
2023年，加文·纽森（Gavin Newsom）州长否决了一项将迷幻药持有合法化的法案，要求立法者首先专注于制定其治疗用途的法规。参议员斯科特·维纳（Scott Wiener，旧金山民主党人）随后提出了一项2024年的法案，旨在使迷幻辅助疗法合法化，但该法案未能通过。
相比之下，AB 1103的范围更为狭窄，专注于修改加利福尼亚研究咨询小组（Research Advisory Panel of California），该小组负责批准任何涉及一类和二类药物的FDA批准研究。这种州级监管负担在加利福尼亚以外并不存在，可能会延迟研究的启动。
VETS政策主管库尔希德·霍贾（Khurshid Khoja）表示，延迟会产生实际后果，因为每天死于自杀的美国退伍军人数量比越南战争或海湾战争期间战场上的死亡人数还要多。
“这个数字高得惊人，如果发生在战场上，人们会举行大规模抗议，但现在却悄无声息地发生，”他说。“如果我们能及时帮助一名退伍军人，对我们来说，这就值得了。”
加利福尼亚州的研究咨询小组成立于20世纪60年代末，旨在审查受控物质研究的安全性和合法性，帮助研究在不引发执法问题的情况下推进。
1970年，国会通过了《受控物质法》，规定了研究人员在全国范围内使用受控物质进行研究必须遵循的步骤。加利福尼亚从未取消咨询小组，因此形成了一套双重审批流程（州级和联邦级）。
去年，当咨询小组因州法律要求政府会议公开而陷入争议时，其问题显现出来。整整11个月未召开会议。VETS支持的一项州法案帮助恢复了会议，但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加利福尼亚没有新的迷幻药研究提案能够推进。
AB 1103寻求建立一个永久性解决方案，允许对一类和二类药物的研究在无需等待全体咨询小组会议的情况下获得批准。根据该法案，能够证明其FDA批准研究已符合加利福尼亚法律的研究人员可以在几天内由小组的部分成员批准其提案。
该法案由克里斯托弗·沃德（Christopher Ward，圣迭戈民主党人）提出，上月已通过州议会，现正等待州参议院的批准。
尽管有人争论是否应该完全废除研究咨询小组，但VETS支持对其进行改革并保留，称其在确保这些开创性研究的安全性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例如，伊博加因可能导致心脏并发症，如果患者的心脏健康状况在用药前未得到适当评估。迷幻药可能在有潜在心理健康问题的人群中诱发精神病，极少数情况下还可能引发癫痫。
如今，全国对迷幻药治疗用途的兴趣激增，退伍军人在向保守群体推广这些物质合法化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当人们想到典型的迷幻药支持者时，可能会联想到穿着扎染衣服、住在加利福尼亚公社中抗议战争的嬉皮士形象。
但陆军退伍军人是另一类人群。他们大多来自南部和中西部地区，倾向于右倾，通常持有保守价值观。这使他们在与两党沟通时具有强大的说服力，有助于推动两党立法。
本月早些时候，德克萨斯州通过了一项由VETS支持的法案，创建了一个5000万美元的州基金，用于伊博加因的药物开发试验——这是全球任何政府推出的规模最大的迷幻药研究计划。该法案的主要支持者之一是前德克萨斯州州长里克·佩里（Rick Perry），他也是空军退伍军人。
“我听过这些故事，研究过这些数据，并直视这些退伍军人和战士的眼睛——那些从墨西哥接受伊博加因治疗后康复并重获完整的男人们，”佩里在法案通过后的一份声明中表示。“伊博加因给了他们其他方法无法给予的平静。”
伊博加因是一种从西非灌木根皮中提取的精神活性化合物，已有数百年历史被土著人民用于医疗和精神目的。服用后会引发强烈的内省迷幻体验，研究人员表示，这可以帮助人们处理创伤或情感痛苦，这些往往是物质滥用或心理健康障碍的根本原因。
另一位参与斯坦福大学研究的老兵表示，在接受伊博加因治疗后的几天内，他经历了改变人生的效果。
“我不再有喝酒的欲望，不再想嚼烟草，也没有自杀念头。我只是重新感到完整，”肖恩（Sean）说，他因就业顾虑要求隐去姓氏。
肖恩在从墨西哥返回后，还在记忆和认知测试中表现出显著改善。
一些研究人员报告称，伊博加因可能通过增加被称为营养因子的分子水平来帮助修复大脑区域，这些分子促进脑细胞形成新的连接，斯坦福大学研究员克拉特博士说。
“如果真是这样，它可能有助于大脑以更健康的方式重新连接，”他说。
克拉特表示，斯坦福大学观察性研究的结果“非常令人鼓舞”，需要在更大规模的对照试验中加以验证。
在接受伊博加因治疗三年后，肖恩仍然保持清醒，并与自己和家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我几乎成了它的传教士，因为它真的可以救命，”他说。“我和军中密切合作过的六个人都自杀了。如果我们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一点并拯救生命，那将是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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