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一个星期四上午，马里的博尼阿巴社区卫生中心正在进行结核病筛查。现场没有医生的身影，但一位饱受咳嗽困扰的母亲在数秒内就获得了检测结果：她被确诊为结核病阳性。
几年前，她能在家附近找到筛查点已属幸运，且仍需等待一至两周才能获得痰液检测结果——样本需送往实验室分析。如今的突破在于：移动X光机与人工智能算法正在检测结核病。（若您不熟悉AI术语——这本质上是通过海量数据训练的计算机程序。）
结核病是全球头号传染病杀手，每天导致3500人死亡，年死亡人数超120万，且数据持续攀升。控制疫情的主要障碍之一是全球放射科医生短缺——这种通常影响肺部的细菌感染亟需专业影像诊断。"有些国家放射科医生不足五名，这简直是灾难。即便有几位，也全集中在首都。"终止结核病伙伴关系组织执行董事卢奇卡·迪蒂乌博士表示。她指出，目前80多个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已转向AI进行结核病筛查，"这具有革命性意义"。
例如，尼日利亚游牧群体正从中受益。"你身处荒无人烟之地，只有牧民、牲畜和尘土。他们却用AI进行X光检查，这简直难以置信，"迪蒂乌说道。其组织八年前便是该技术的先驱开发者之一。在乍得的难民营，AI模型同样发挥作用。"没有放射科医生，谁来判断X光片是否有问题？实际上正是AI在诊断，"全球抗击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基金执行主任彼得·桑兹表示。该基金四年来已投入近2亿美元用于AI结核病筛查，"这太出色了。"支持者认为这预示着未来：AI将加速全球在最难触及区域检测和控制疾病的能力；但也有专家呼吁谨慎，强调需加强监管以保护低收入国家患者权益。
"显著改善"
在博尼阿巴社区卫生中心，这位母亲是迪亚基特·兰辛设置的移动X光机筛查的数十人之一。他虽非医生，但受过X光操作培训。拍摄的影像直接传至电脑，AI模型立即输出评分——依据影像与结核病特征的相似度，并生成类似热力图的肺部图像。"蓝色区域表示正常，但看到红色就说明这部分有问题，"兰辛在筛查该母亲时解释道。他为当地非营利组织ARCAD Santé PLUS工作，在整个西非国家开展结核病筛查，仅携带移动X光机、电脑和备用电池包（以防断电）。
当母亲的筛查结果出现多处红色斑块，他立即采集痰液样本送实验室确认，并让其速返家中带五名子女前来复查——结核病通过患者咳嗽、大笑或说话时的飞沫传播，家庭内极易传染。AI几乎同步显示：三个孩子疑似感染结核病。兰辛表示，他们将很快启动为期六个月的抗生素治疗。"AI带来了显著改善，"获得全球基金支持的ARCAD Santé PLUS项目官员巴塞·凯塔表示。儿童咳痰困难（需深咳出肺部黏液），而AI筛查引入后，他们能快速排除X光片无结核迹象者，仅对AI提示疑似患者进行痰检。"自采用AI以来，痰液样本检测量减少约50%。"
结核病引领技术前沿
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兼计算机科学家雷吉娜·巴齐莱多年来致力于构建乳腺癌和肺癌的AI检测模型。当斯里兰卡某医院表示无力购买现成结核病AI模型时，她同意为其开发。"你可见结核病——它是可视化的。你有X光片，有明确诊断标签，只需训练模型，"巴齐莱解释道，"仅用数月和不到5万美元就完成了开发，流程简单、成本低廉且快速。"
与乳腺X光或血液检测设备不同，结核病X光机在资源匮乏地区广泛可用，且操作培训要求低。迪蒂乌补充道，需求量极为庞大：世卫组织数据显示，2023年结核病新发病例达1080万，较2020年的1010万上升，绝大多数病例集中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她认为结核病仅是开端——现有AI模型已能诊断肺癌、肺炎及某些心血管问题。巴齐莱预测，在许多低收入国家，AI将如非洲跳过固定电话直连手机般快速融入医疗系统。"发展中国家将更快采用AI，因其存在严峻未满足需求，临床医生明白需要额外支持，"她指出，"技术多在美国研发，但应用在别处。"她表示，美国等发达国家因FDA批准后仍难纳入专业学会诊疗指南，AI整合进程反而较慢。
"发展中国家面临的真实挑战"
然而部分专家警告技术热情不应超越审慎。菲律宾放射学院最近协助起草AI指南的放射科医生欧文·约翰·卡皮奥，在该国偏远省份研究了AI结核病筛查应用。"高收入国家已有健全的AI医疗监管框架，但对发展中国家而言这是真实挑战——技术常免费提供，但需规避风险，"他说。例如，当AI漏诊结核病而判定患者健康时，后果如何？
卡皮奥指出，英国设有事故报告系统提升患者安全，美国FDA批准AI模型时也有类似机制，但"我国尚未建立相关法律"。另一担忧是模型可能无法提示失效或不确定病例。"模型会'漂移'——性能随时间退化。它们静默失败，不会告知正在出错，"他强调，"这才是当前主要忧虑。"
此类问题可通过训练模型转出疑难病例，并由外部专家持续质控解决——如兰辛在马里及全球基金支持项目中的实践。但卡皮奥解释，质控需"整支专家团队：除放射科医生外，还需计算机科学家、数据科学家和AI工程师。"加上AI的巨大能耗，"成本远非表面所见低廉便捷。"
支持者则认为AI应用需与替代方案对比。巴齐莱指出医生医疗错误极为普遍；全球基金的桑兹强调："我们必须正视现实：许多应用环境放射科医生极度稀缺，因此AI虽不完美但胜于无。"他引用数据称，自2021年世卫组织认可该技术并发布本地化校准工具包后，全球结核病检出率显著提升。巴齐莱最终提出关键问题："所有确诊患者都能获得医疗服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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