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北京政府采购流感疫苗的中标结果，让不少人“跌破眼镜”——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的三价流感疫苗，竟然报出5.5元/支的“地板价”，比2024年的11元直接砍半，创下公费流感疫苗的历史新低。紧随其后的北京科兴、华兰生物，报价也不过6元、10元。这不是某一款疫苗的“偶然降价”，而是整个疫苗行业“价格内卷”的缩影：从流感到HPV，从国产到进口，疫苗价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水”，背后是行业供需矛盾的爆发，更是医疗改革推动转型的信号。
从流感到HPV，疫苗“价格战”已经“卷”到什么程度？
打开2025年各地疫苗采购目录，“降价”几乎是共同关键词。以流感疫苗为例：2024年江苏四价流感疫苗采购价还是128元/支，2025年直接降到88元；武汉生物在某省采购中报出38元/支的低价（注：此为四价疫苗价格）。三价流感疫苗更是早在2024年9月就首次跌破10元大关。到2025年，浙江、深圳等地的三价疫苗报价已跌至6-8元区间，接近成本线。
更“卷”的是HPV疫苗领域：沃森生物的二价HPV疫苗，2022年中标价245元/支，2025年直接降到27.5元/支，降幅近90%；万泰生物的九价HPV疫苗上市定价499元/支，仅为进口默沙东产品的38%。连进口疫苗也扛不住压力——默沙东代理商智飞生物在全国多地推出“打一针送一针”活动，变相将单针价格从1300元拉低至900元左右。
这种“内卷”的根源，藏在“供需失衡”四个字里。国家药监局数据显示：我国有17家企业拥有流感疫苗批准文号，总文号数达59个，产能严重过剩；而全人群流感疫苗接种率长期不足4%，很多企业的疫苗卖不出去，只能“以价换量”避免库存报废。上海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孙晓冬表示：“超低价可能会削弱公众对疫苗质量的信任，甚至有人会想‘这么便宜的疫苗，会不会不管用？’，反而不敢接种。”
政策出手“止卷”，疫苗行业要往哪走？
面对“价格战”的潜在风险，行业和政策层面都在“踩刹车”。2025年11月，中国疫苗行业协会发布《关于反对“内卷式”竞争的倡议》，明确“严禁低于成本报价”，违者将被警告、通报甚至除名。协会分析指出：目前疫苗单支营业成本普遍在6-20元之间，像北京5.5元的三价流感疫苗，已经逼近成本线——长期下去，企业研发投入不足可能影响质量保障。
政策没有直接“管价格”，而是通过“支持创新”引导行业转型。国家医保局2025年发布的《支持创新药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重点鼓励“高附加值创新产品”：比如广东允许高值创新药械突破DRG/DIP限制，按项目付费；河北拓宽医保个人账户使用范围，支持家庭共济购买疫苗。这些政策的信号很明确：与其在“低价红海”里拼杀，不如去“创新蓝海”找机会。
企业也在主动“转向”：万泰生物靠九价HPV疫苗的“差异化定价”，抢占了进口产品30%的市场份额；不少企业布局成人疫苗——带状疱疹疫苗、RSV疫苗、多价肺炎疫苗，这些疫苗技术门槛高，竞争小，价格能卖得上去；还有企业把目光放到海外，比如将流感疫苗出口到东南亚、非洲，避开国内的“价格战”。
疫苗降价了，我们真的“赚到”了吗？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最关心的是：“疫苗降价，我能得啥好处？”答案要分“公费”和“自费”两头说：
- 公费人群：直接受益：北京5.5元的流感疫苗，主要用于老年人、中小学生等重点人群，这些人接种时几乎不用花钱；江苏四价流感降到88元后，60岁以上老人免费接种，覆盖人数比去年多了30%；HPV疫苗方面，部分地区将二价HPV纳入免费接种计划，15岁以下女孩不用花一分钱。
- 自费市场：“降价感”不明显：如果是自费接种，比如去社区打四价流感疫苗，标价还是110元以上——其中88元是中标价，剩下20多元是服务费。也就是说，自费人群的“实际支出”没降多少。
- 质量比降价更重要：很多人担心“便宜没好货”，但专家强调：政府采购的疫苗都要经过企业自检、中检院批签发、疾控中心验收三重质检，安全性有保障。真正的问题是“接种意愿”：全人群流感接种率不足4%，不是因为“太贵”，而是很多人觉得“流感是小毛病，不用打疫苗”。上海市疾控中心建议：“与其靠降价吸引接种，不如多做健康教育，告诉大家‘流感可能引发肺炎、心肌炎’，让大家主动想打。” 疫苗行业的“价格战”，本质上是一场“结构性调整”——低价倒逼企业放弃“同质化竞争”，转向“创新和差异化”。对我们普通人来说，短期能享受到公费疫苗的“低价福利”，但长期来看，更需要的是“质量稳定的疫苗”和“主动接种的意识”。
未来，疫苗企业要在“成本控制”和“研发创新”间找平衡，政策要在“市场秩序”和“公共健康”间定规则，而我们要做的，是相信“政府采购的疫苗安全”，主动接种需要的疫苗——毕竟，疫苗的核心价值在于疾病预防效果，而非单纯的价格高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