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要点
- 伴侣仅在共处时光的38%时段内同步体验积极情绪
- 当双方情绪均高于日常水平时，两人的压力激素皮质醇水平显著降低
- 效果具有持续性：当前的情绪同步可预测数小时后更低的皮质醇水平
- 个体幸福感影响健康，但与伴侣共享积极情绪能通过身体压力反应产生额外益处
与同居数十年的伴侣共处，人们或许会期待情感高度同步。然而，研究人员对321对老年夫妇的日常追踪发现了意外结果：伴侣仅在共处时光的约38%时段内真正同步感到愉悦。
这看似比例不高，但关键转折点在于：当双方情绪均高于日常水平时，身体产生了可测量的变化——压力激素皮质醇水平明显下降。且这种效果并未随情绪消退而消失。
来自加拿大、美国和德国大学的科学家整合了三项独立研究数据，试图解答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与伴侣共享积极情绪是否比独自感受快乐对身体产生不同影响？他们收集了56至89岁参与者长达一周的每日情绪报告和唾液样本，每天最多七次。在控制个体幸福感、清醒时长、近期饮食咖啡因摄入、身体活动、用药情况、年龄、性别、检测版本及其他影响皮质醇的行为后，规律依然成立：共享积极时刻与双方更低的压力激素水平相关。
发表在《人格与社会心理学杂志》的这项研究，通过皮质醇测量提供了生物学证据，证实共享积极时刻与日常生活中的低压力激素水平相关，而不仅限于理论或实验室环境。
两人同时感到愉悦时发生了什么
既往关于积极情绪与健康的研究多聚焦个体：更多喜悦延长寿命，更高幸福感改善心脏健康。但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森的积极情绪共鸣理论提出新视角：通过直接互动共享的积极情绪比独自快乐更具额外益处。
先前实验室研究在结构化对话中记录了这一现象：中老年已婚伴侣在29%的分歧讨论、58%的中性对话和74%的积极互动中报告同步积极情绪。但实验室并非真实生活。关系实际发生在厨房、客厅、跑 errands 和静谧夜晚。
本研究捕捉了自然状态下的真实情况。研究人员招募了来自温哥华（包括近40%自认为东亚裔并以普通话完成研究的参与者）及德国多地的社区居住老年人。参与者携带平板设备，全天接收提示。每次提示时，他们按0-100分评估当前的快乐、兴趣和放松程度，提供唾液样本，并注明伴侣是否在场。超90%的提示评估得以完成。
这些共享时刻的益处并非转瞬即逝。伴侣在此后的数小时内仍保持较低压力水平。
研究人员将"共享积极情绪"定义为双方物理共处且情绪均高于个人周平均水平的时刻。惯常开朗者感到格外愉悦时即算情绪提升；倾向平静者超出日常水平时亦被计入。
在所有共处时段中，双方同步报告高于平均积极情绪的比例为38%。细分来看：双方情绪高于日常的场合占41%，兴趣提升占37%，放松感增强占43%。
共享快乐如何影响压力激素
健康人体的皮质醇遵循可预测节律：清醒后迅速升高，随后逐渐下降。急性压力引发暂时性升高；长期偏高或节律扁平化则预示健康风险，与心血管疾病、炎症及早逝相关。
为隔离共享情绪效应，统计模型控制了每个人的个体积极情绪和整体平均情绪，同时考虑清醒时长（线性和二次模式）、近期饮食咖啡因摄入、身体活动、洗漱、酒精消耗、用药、尼古丁使用、年龄、性别及跨研究站点的皮质醇检测版本。
调整这些因素后，共享积极情绪时刻对应皮质醇水平降低1.03 nmol/L。个体幸福感同样重要，但共享积极情绪带来额外益处。当研究人员分情绪分析时，发现共享的快乐和放松均与较低皮质醇相关，但共享的兴趣在此数据集中未显示此关联。
标准分析显示并发关联：当伴侣同步愉悦时，该次评估的皮质醇较低。但因果方向如何？或许低皮质醇使人更易感到快乐。
为探究时序，研究人员检验了滞后效应。某一时刻的共享积极情绪可预测后续评估的较低皮质醇。然而，皮质醇水平无法预测伴侣在下一时段是否共享积极情绪。这种时间模式表明，同步情绪体验可能影响压力生物学，而非仅反映它。虽然观察数据无法证明因果，但滞后发现暗示伴侣间的积极时刻可能产生超越即时体验的效应。研究人员还测试了该关联是否因本样本中的年龄、性别或关系满意度而异，结果均无差异。80多岁夫妇的反应与60出头者相似。
为何这对老龄化至关重要
老年期或许是此类情感连接尤为关键的阶段。老年人更重视亲密关系而非泛泛之交，随着工作与育儿责任减少，他们与伴侣相处时间增多。情绪调节能力随年龄提升，老年人报告的积极情绪频率高于年轻人。
既往关于感知积极共鸣的研究（通过每日结束报告评估）发现，成年人估计在66%的社交互动时间中与他人情绪同步。该比例高于本研究的38%，但方法不同：先前研究要求人们回顾全天所有社交互动，而本研究捕捉全天散点时刻的浪漫伴侣间情绪，消除了回忆偏差。
真实生活测量也意味着遗漏诸多互动。伴侣可能在上午10:30共享欢乐时刻，但若下次提示在下午1点，该时刻将未被记录。38%代表下限估计值。
幸福健康的伴侣关系
本研究聚焦长期浪漫伴侣。与成年子女、朋友或兄弟姐妹共享积极情绪是否产生类似生物效应尚不清楚。参与者普遍健康、高教育水平且关系满意。面临严重健康问题、认知障碍或关系困扰的夫妇可能呈现不同模式。
研究人员也无法确定测量时刻伴侣是主动互动还是仅共处一室。研究同样缺乏非语言同步性指标，如协调的微笑或手势。
关于长期健康结果的问题依然存在。日复一日积累的皮质醇小幅降低，能否转化为更健康的衰老？基于部分相同夫妇的先前研究发现，实验室测量的积极共鸣预测了数十年内更好的健康和更长寿命。日常版本是否产生类似长期益处仍需更多研究。
老夫老妻的情感同步频率低于预期。数十年同居的伴侣，仅在约五分之二的共处时光中同步体验积极情绪。但当这些时刻发生时，双方的压力生物学均会响应。在孤独与社会隔离日益成为公共健康问题的当下，本研究为一个直觉性真理增添了生物学证据：连接不仅关乎心灵，更关乎身体。
论文摘要
研究方法
研究人员整合了2012至2018年间在加拿大温哥华及德国多地开展的三项密集测量研究数据。所有研究招募社区居住的长期同居老年伴侣，共321对夫妇（642名个体），年龄56至89岁，平均72岁。多数已退休，加拿大子研究含约37%东亚裔参与者，德国子研究涵盖东西德参与者。
每对夫妇配备带密码保护的平板，连续七天每天接收5至7次短电子问卷提示。每次提示时，参与者按0-100分评估当前积极情绪（快乐、兴趣、放松），提供Salivettes唾液样本检测皮质醇，注明伴侣是否在场，并报告近期可能影响皮质醇的行为（进食、咖啡因摄入、身体活动、用药、吸烟、饮酒）。首次评估于清醒后立即进行，后续提示间隔2至5小时。依从率高，加拿大研究达91%，德国研究达98%。
研究人员将"共享积极情绪"定义为双方物理共处且情绪均高于个人研究周平均水平的场合。唾液样本冷冻保存，后由德国德累斯顿实验室服务公司通过化学发光免疫分析法检测皮质醇。统计分析采用三层多水平模型：测量场合嵌套于个体嵌套于夫妇。模型控制昼夜皮质醇节律、影响皮质醇的时变行为、年龄、性别、检测版本及个体积极情绪水平，以隔离共享积极情绪的效应。
研究结果
当双方物理共处时，伴侣在38%的测量场合同步体验积极情绪。细分情绪：双方报告高于日常快乐水平的场合占41%，兴趣提升占37%，放松感增强占43%。
在控制个体积极情绪、昼夜皮质醇模式、影响皮质醇的行为及人口学因素后，共享积极情绪与当次测量皮质醇水平降低1.03 nmol/L相关。这代表对数转换皮质醇个体内方差减少0.5%。敏感性分析显示，共享的快乐和放松（但非兴趣）显著预测较低皮质醇。
检验时序的滞后分析发现，某次评估的共享积极情绪可预测数小时后后续评估的较低皮质醇。但皮质醇水平无法预测伴侣在下一时段是否共享积极情绪，暗示情绪影响皮质醇而非反向因果。
调节分析显示，本样本中年龄、性别或关系满意度均未改变共享积极情绪与皮质醇的关联。
研究局限
研究范围受多重因素限制。首先，仅聚焦同居老年浪漫伴侣，结果可能不适用于友谊、成年子女或其他家庭关系。其次，样本由相对健康、高教育水平且关系满意的长期伴侣组成，未涵盖面临严重健康问题、认知衰退、关系困扰或单身/离异/丧偶夫妇。
第三，尽管样本包含文化多样性（加拿大东亚裔参与者、东西德德国参与者），但缺乏移民身份或代际背景等关键背景变量，未能深入分析文化差异。第四，测量场合固定而非事件触发，导致许多自然发生的共享积极时刻在预定评估间隔中未被捕捉。
第五，研究人员无法确定物理共处时刻伴侣是主动互动还是仅共享空间。研究同样缺乏非语言同步性测量，如协调的手势、面部表情或动作——这些构成积极共鸣的其他方面。最后，尽管滞后分析提供时序证据，观察性设计无法确立因果。本分析未评估长期健康结果，因此共享情绪与皮质醇的瞬时模式是否累积影响数年健康仍未知。
资金与披露
本工作获加拿大卫生研究院（研究1：Grant MOP-123501 资助 Christiane A. Hoppmann, Maureen C. Ashe, Denis Gerstorf, Steve Heine）、德国研究基金会（研究2和3：Grant GE 1896/6-1 Grant 资助 Denis Gerstorf）及美国国家老龄化研究所（Grant R01AG043533 资助 Claudia M. Haase）支持。额外资助来自加拿大研究主席计划（资助 Christiane A. Hoppmann, Theresa Pauly, Maureen C. Ashe）及 Dorothy Ann and Clarence L. Ver Steeg 杰出研究奖学金（资助 Claudia M. Haase）。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出版详情
Yoneda, T., Lewis, N. A., Pauly, T., Kolodziejczak-Krupp, K., Drewelies, J., Ram, N., Ashe, M. C., Madden, K. M., Gerstorf, D., Haase, C. M., & Hoppmann, C. A. (2025). “Better together: Coexperienced positive emotions and cortisol secretion in the daily lives of older couples,” 发表于《人格与社会心理学杂志：人格过程与个体差异》。在线提前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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