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月2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政府推出了一种据称是“激动人心的自闭症治疗方法”：亚叶酸（leucovorin），这是一种已有数十年历史、用于治疗化疗毒性的老药。早期研究表明，它可能对部分与自闭症相关的神经疾病患者有帮助，但一些医学专家表示，其应用范围尚未达到政府计划推广的程度。
以下是关于亚叶酸的关键信息。
什么是亚叶酸？
亚叶酸是叶酸（folic acid）的一种形式，而叶酸是活性叶酸（folate，即维生素B9）的人工合成版本。叶酸对帮助人体生成DNA、红细胞、毛发和指甲细胞、皮肤细胞等至关重要。美国妇产科医师学会建议所有孕妇或计划怀孕的女性每日补充叶酸，以避免胎儿发育过程中的神经管和脊柱缺陷。叶酸对预防某些类型贫血也具有重要作用。
儿童和成人癌症常使用甲氨蝶呤（methotrexate）进行治疗，这种化疗药物通过干扰细胞中正常的叶酸活性，会对身体产生毒性作用（尤其是肾脏）。亚叶酸（或称亚叶酸钙，folinic acid）能通过替代叶酸，使人体的叶酸代谢过程在甲氨蝶呤存在下继续正常运作，从而抵消这些毒性效应。
亚叶酸与自闭症有何关联？
近年来，科学家报告称，部分自闭症儿童的脑部叶酸水平较低，尽管其身体其他部位的叶酸水平正常。自闭症发现与治疗基金会首席科学官、罗辛诺尔医疗中心研究主任Frye博士指出，这种缺陷可归因于多种因素，他数十年来一直研究叶酸与神经疾病之间的联系。
在某些情况下，脑部叶酸水平较低的人可能产生抗体，这些抗体会与脑中的叶酸受体结合，阻碍叶酸在脑部发挥功能。2005年，美国和欧洲的研究人员发表了一项研究，将这些抗体与脑叶酸缺乏症（CFD）联系起来；CFD是一种罕见疾病，患者脑部叶酸水平低下，导致运动发育迟缓、头部生长缓慢、易怒、不自主或重复性动作以及癫痫等神经症状。在该小型研究中，亚叶酸钙改善了儿童的症状。
其他脑部叶酸水平低的人可能线粒体异常（线粒体负责调节细胞能量），这会损害细胞获取叶酸的能力。部分人还存在基因缺陷，导致叶酸受体功能异常。2013年，Frye发表了一项小型研究，显示自闭症儿童以及CFD患者均可从亚叶酸治疗中受益。在他的研究中，高达75%的自闭症儿童表现出脑叶酸缺乏，特别是叶酸受体水平较低的儿童，其语言、人际交往、社交和应对能力得到改善。五年后，Frye通过一项对比研究进一步证实了这些发现：接受亚叶酸治疗的儿童与服用安慰剂的对照组相比，效果显著。
他告诉《时代》杂志：“我认为［亚叶酸］是帮助众多儿童接受治疗并改善功能的重要一步。它在根本上具有突破性，因为许多人认为自闭症的核心无法治疗。这种疗法修复了核心生物缺陷，因此可能改变疾病进程。它并非治愈方法，但能大幅改善许多儿童的功能。”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局长Makary博士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该机构已启动流程，批准这种目前为通用名药的药物用于自闭症患者治疗。然而，FDA官方声明称，药物的批准将仅针对CFD患者。尽管CFD可能导致类似自闭症的症状和发育迟缓，但它与自闭症截然不同：许多CFD患者患有自闭症，但并非所有自闭症患者都有CFD。
如何判断自闭症患者脑部叶酸水平是否偏低？
医生可通过腰椎穿刺（即脊椎穿刺）检测脑脊液中的叶酸水平，以确定脑部叶酸水平。他们还可以通过叶酸受体自身抗体检测（FRAT）在血液中检测抗叶酸抗体，但该检测不属于常规血液检查。
亚叶酸是否获批用于自闭症治疗？
该药物目前仅获批用于治疗化疗的副作用。但根据FDA的最新行动，医生可将其处方用于CFD。Makary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自闭症可能由针对脑部叶酸受体的自身免疫反应引起，导致这种重要维生素无法进入脑细胞。我们有责任让医生和公众知道，我们将更改药品标签使其可用。据我估计，数十万儿童将受益。”
由葛兰素史克（GSK）生产的该药物品牌版本最初于1980年代初上市，但该公司于1999年停止营销，FDA也撤销了批准。此后，通用名药版本涌现，部分医生开始超说明书（off label）将其用于自闭症患者。FDA目前正与GSK合作，以针对CFD的新适应症重新推出该药物。
Frye认为现有数据支持将亚叶酸用于自闭症治疗，尤其鉴于治疗选择稀缺。“我个人不认为这属于实验性治疗，”他说，“我会将其视为一种有充分证据证明有效的疗法进行处方。”他强调，该药物不应作为一线治疗，而应在言语和职业治疗等干预措施之后使用，并在解决行为、睡眠和肠道问题后再考虑。
Frye表示，他正在创建一家公司，开发更适合自闭症儿童的亚叶酸版本——一种无色、无味、无臭的口服液体制剂，因为部分儿童可能难以吞服药片。
亚叶酸治疗自闭症的证据是否充分？
并非该领域所有专家都对数据持同样信心。自闭症研究基金会首席科学官Halladay表示，亚叶酸尚未准备好成为自闭症的治疗方法。“我认为断言亚叶酸是除潜在想法外更有效的做法极其草率，因为它尚未获得任何真正的科学数据支撑，”她说，“我认识的大多数自闭症专家既不会处方亚叶酸，也不会建议［家庭］服用。”
Halladay指出，针对儿童（尤其是可能伴有其他健康问题的自闭症儿童）的药物安全性数据不足，且一些轶事报告发现亚叶酸可能使部分自闭症儿童更加多动。“现实是我们尚未掌握安全性数据。我们需要更大规模的研究。”另一个未知数是儿童需要服药多长时间，因为尚未进行长期研究。（Frye表示：“对于有反应的儿童，这似乎是一种长期治疗。”）
Halladay还强调，对亚叶酸的新关注可能将本已有限的资源（如研究资金和临床试验支持）从更成熟的自闭症策略（如行为干预或其他药物疗法）中转移开，后者可能拥有更强的科学依据。
美国儿科学会（AAP）对过度简化治疗的危险表达了类似担忧。AAP主席Kressly博士在声明中表示：“关于自闭症，我们知道它复杂多变，且与遗传因素联系日益紧密。自闭症没有单一根本原因，也没有单一药物能满足每位自闭症儿童或成人的需求。个性化的计划通常涉及发展、行为、教育和社会关系策略的组合，有助于改善对个人和家庭有意义的结果。”
尽管Halladay欢迎政府声明对提升自闭症理解和治疗需求的关注，但她警告并非所有关注都有益。“对自闭症及其患者需求的更多关注非常有帮助，”她说，“但利用这一平台讨论无效、可能有害或可能削弱科学信任的事情，并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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