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抗“永久化学物质”的漫长战争中，人类肠道可能是我们最意想不到的盟友。
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是一类用于制造不粘锅、防水夹克等产品的合成化学品。然而，它们卓越的稳定性虽然使其用途广泛，却也带来了危险。这些化学物质在自然界中不会分解，会在环境中累积，并在我们的血液和器官中堆积。PFAS并非无害，它们已被证实与癌症、生育问题等多种健康问题相关。
然而，现在，剑桥大学的一组科学家发现，某些肠道细菌能够从周围环境中吸收PFAS。他们的研究表明（基于小鼠实验），这些细菌能吸收大量PFAS，并通过粪便将其排出体外。这项研究发表在《自然微生物学》（Nature Microbiology）上，为通过喂养人体内已有的细菌来实现人类排毒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途径，而无需复杂的医疗干预。
一个庞大且有毒的家族
PFAS自1938年特氟龙（Teflon）发明以来开始被广泛应用。如今，这一化学物质家族已涵盖超过4700种化合物，并且全部为人工合成。由于其对热和水的高度耐受性，PFAS被广泛应用于化妆品、食品包装、灭火泡沫和服装等产品中。但它们也是重大的公共卫生隐患。PFAS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从人体中清除，因此被称为“永久化学物质”。
过去我们认为它们是安全的，但现在我们知道并非如此。仅在欧洲，与PFAS相关的健康影响每年造成的经济损失估计高达500亿至800亿欧元。
我们已经对PFAS在供水和土壤中的存在有了较多了解，但对人体如何处理这些化学物质的认识仍然有限。这正是肠道细菌发挥作用的地方。
剑桥大学的研究团队测试了89种细菌菌株，其中许多常见于人体肠道。他们发现，至少有38种菌株能够吸收大量的PFAS，尤其是像PFNA和PFDA这样的长链类型，这些化学物质最为顽固且毒性最强。
剑桥大学MRC毒理学部门的高级作者基兰·帕蒂尔博士（Dr Kiran Patil）表示：“我们发现，某些人类肠道细菌具有极高的能力，可以在不同浓度下从环境中吸收PFAS，并将这些化学物质以团块形式储存在细胞内部。由于PFAS在这些团块中聚集，细菌似乎也能免受其毒性影响。”
其中一些最有效的菌株包括Bacteroides uniformis和Odoribacter splanchnicus。这些菌株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能吸收环境中超过70%的PFAS。重要的是，这些细菌不仅将PFAS结合在其外膜上，还将它们拉入细胞内部，在那里形成致密的团块。随后，这些团块随粪便排出体外。
细菌排毒
目前，这项研究仅在小鼠身上进行，但有充分理由相信类似的情况也可能发生在人类身上。这引发了一个有趣的可能性：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服用益生菌补充剂（类似于许多人已经在使用的消化益生菌）来帮助身体排出PFAS？
剑桥大学MRC毒理学部门的研究员、该研究的第一作者安娜·林德尔博士（Dr Anna Lindell）认为，这是值得考虑的方向。
她表示：“我们所有人都通过水和食物接触到PFAS——这些化学物质分布如此广泛，几乎存在于每个人体内。PFAS曾被认为安全，但现在显然并非如此。PFAS之所以长时间未引起关注，是因为在低浓度下它们不会产生急性毒性。但它们就像一种缓慢发作的毒药。”
研究人员目前正在研究如何增强这些细菌吸收PFAS的能力，包括通过基因改造或微生物工程手段。令人鼓舞的是，细菌并不会完全消除PFAS，而是将其转化为可排出的形式。
当然，要实现这一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项新研究改变了科学家对微生物组在化学排毒中的角色的理解。在此之前，大多数研究都集中在污染物如何影响肠道细菌。而现在，这一关系发生了逆转：肠道细菌可以反击。
这项研究发表在《自然微生物学》（Nature Microbiology）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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