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背景与问题
2025年9月9日参议院听证会上，证人提交了一项未发表研究，声称该研究将作为十月上映的高调影片《一项不便的研究》核心证据，证明疫苗会增加儿童慢性疾病风险。该研究由底特律及密歇根州东南部医疗网络亨利·福特医疗系统（Henry Ford Health）的研究人员于2020年完成。听证会前研究未公开，但会后作为公共记录发布于参议院委员会网站。
在听证会上，专攻疫苗诉讼的律师亚伦·西里（Aaron Siri）——现任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长小罗伯特·F·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 Jr.）的法律顾问——宣称该研究未发表是因为作者担心因发现疫苗健康风险证据而被解雇。其言论使该研究显得确凿无疑。
作为宾夕法尼亚大学佩雷尔曼医学院生物统计学负责人，我面对新科学主张时始终先问"这可能成立吗？"，再评估证据。我可以明确指出，亨利·福特医疗系统研究人员的这项研究存在严重设计缺陷，无法揭示疫苗对儿童长期健康的真实影响。事实上，亨利·福特医疗系统发言人在回应记者问询时声明，该研究"未获发表是因为它不符合我们作为顶级医学研究机构所要求的严格科学标准"。该研究的缺陷正体现了生物统计学的若干关键原则。
研究对象与结论
研究人员分析了2000至2016年间在亨利·福特医疗系统出生的约18,500名儿童医疗记录。根据记录，约16,500名儿童接种过至少一种疫苗，约2,000名儿童完全未接种。
作者比较了两组在多种健康结局上的差异，包括哮喘、过敏和自身免疫疾病等免疫系统疾病，以及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自闭症、言语和癫痫障碍等神经发育问题，还有学习障碍、智力障碍、行为障碍及运动障碍。
研究宣称接种疫苗儿童的"选定慢性疾病"总体患病率高出2.5倍，部分特定疾病风险更高出3至6倍，但未发现接种疫苗与自闭症风险上升相关。研究摘要断言"儿童疫苗暴露与慢性健康障碍风险增加相关"。这种表述看似有力，却因论文缺陷而缺乏充分依据。
时间逻辑缺陷
研究儿童长期疾病需跟踪至疾病典型发病年龄。本研究中哮喘、ADHD、学习障碍等多数病症多在5岁入学后确诊。若未跟踪至此年龄，大量病例将被遗漏。
但本研究恰恰如此，尤其对未接种组儿童。
研究中约25%未接种儿童仅跟踪至6个月龄内，50%跟踪至15个月龄内，仅25%跟踪超过3岁——这对捕捉多数病症而言时间过短。而接种组儿童跟踪期长得多：75%超过15个月龄，50%超过2.7岁，25%超过5.7岁。
更长的跟踪期使接种组儿童在亨利·福特医疗记录中被诊断的机会远高于未接种组。研究对此差异未作解释。
当某组被跟踪更久且覆盖疾病高发年龄段时，即使真实风险相同，其"患病率"在纸面上也必然更高。统计学中这称为监测偏倚。
论文主要方法未能有效校正此偏倚。作者尝试仅分析跟踪超过1岁、3岁或5岁的儿童，但接种组仍被跟踪更久，更多儿童达到确诊年龄，因此这些努力未能消除偏倚。
诊断机会不均
并非所有慢性疾病病例都记录在亨利·福特系统中。更频繁就诊的儿童接受更多检查、检测，疾病更易被发现并录入系统。研究已证实，就诊频次增加会提高包括自闭症、ADHD、哮喘、发育障碍及学习障碍在内的慢性病诊断概率。
若某组就诊频次显著高于另一组，即使两组真实健康状况相同，该组也可能呈现更高"患病率"。统计学中这称为检出偏倚。
在亨利·福特系统中，接种组儿童年均就诊约7次，未接种组仅约2次，这使接种组拥有更多诊断机会。作者尝试剔除零就诊儿童，但未能解决检出偏倚，因接种组就诊频次仍远高于未接种组。
另一问题是研究未说明哪些儿童将亨利·福特系统作为主要医疗机构。许多婴儿仅在出生及早期就诊，后续常规护理转至他处。若如此，后期诊断将不会出现在该系统记录中。大量儿童跟踪期过短表明，许多家庭可能在婴儿期后离开该系统，导致外部诊断未被记录。
群体不可比性
接种组与未接种组儿童的显著差异，使难以判断疫苗是否真实导致慢性病差异。这涉及统计学中的混杂因素概念。
两组自出生起即存在差异：性别、种族、出生体重、早产率、母亲分娩并发症等健康影响因素均不同。研究虽对部分因素做了调整，却遗漏诸多关键风险，例如：
- 家庭居住地类型（城市/郊区/农村）
- 家庭收入、医保及资源状况
- 环境暴露（如空气与水污染——当时底特律正面临此类问题）
诸多因素影响儿童就医频次。这些因素既影响疫苗接种概率，也影响健康问题发生概率，同时改变家庭在亨利·福特诊所的就诊频率，进而影响记录内容。
当过多已测量和未测量的差异因素集中出现（如本研究），研究将无法充分区分因果关系。
核心结论
若该研究能使两组儿童跟踪至相同年龄，并考虑医疗使用差异及背景风险，亨利·福特数据或具参考价值。
但现行研究存在根本性倾斜：跟踪时间过短且不均，诊断机会不平等，两组在关键特征上差异显著。所用方法未能充分解决这些问题。因此，研究报告的差异不能证明疫苗导致慢性疾病。
优质科学应提出尖锐问题并采用足够强力的方法解答。本研究未能达标，却被呈现为超出其设计能力的"有力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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