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清洗衣物看似安全，但最新研究显示，这种常见做法实际上可能助长危险细菌的传播。这些细菌不仅难以消灭，还对抗生素具有抗性，使其成为医院内的一大威胁，尤其是对免疫力低下的患者。
英国德蒙福特大学（De Montfort University）的一项新研究发现，家用洗衣机通常无法充分消毒医疗服装。这项发表在《PLOS One》期刊上的研究结果表明，家庭洗涤可能帮助耐药细菌生存甚至变得更强大。
洗衣机的隐患
研究人员使用被粪肠球菌（Enterococcus faecium）污染的织物样本测试了六种不同类型的家用洗衣机，这种细菌是一种常见的医院耐药菌。洗衣机分别以快速和正常模式在60°C（推荐杀菌温度）下运行。
结果令人担忧。一半的洗衣机在快速洗涤中未能完全消毒衣物，更令人震惊的是，三分之一的洗衣机在正常循环中也未能有效清洁。只有三台机器达到了目标清洁水平，即细菌减少至少10万倍（≥5 log10 CFU减少）。
研究人员还从12台不同洗衣机内部采集了样本。DNA检测发现了包括假单胞菌（Pseudomonas）、分枝杆菌（Mycobacterium）和不动杆菌（Acinetobacter）在内的有害细菌，这些细菌常与医院感染爆发相关。更麻烦的是，洗衣机还携带使细菌抗药的基因。
一个主要问题是生物膜的形成。这些黏糊糊的细菌层附着在洗衣机内部表面，保护细菌免受高温、洗涤剂甚至消毒剂的影响。这使得它们能够在多次洗涤中存活下来。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生物膜中的细菌可能对清洁产品和抗生素变得更加耐受。
洗涤剂抗性加剧问题
该研究不仅测试了洗涤周期，还研究了细菌是否能适应家用洗衣粉并存活下来。实验涉及危险菌株如金黄色葡萄球菌（Staphylococcus aureus）、肺炎克雷伯氏菌（Klebsiella pneumoniae）和铜绿假单胞菌（Pseudomonas aeruginosa），并将它们暴露于不同类型和浓度的洗涤剂中。
暴露后，一些细菌对洗涤剂和抗生素表现出更高的抗性。例如，金黄色葡萄球菌和肺炎克雷伯氏菌对强效抗生素如碳青霉烯类和β-内酰胺类产生了抗性。基因测试显示其DNA发生了变化，特别是那些帮助细菌排出有害物质的基因，这些变化使它们更难被杀灭。
研究人员之一凯蒂·莱尔德（Katie Laird）总结道：“我们的研究表明，家用洗衣机常常无法消毒纺织品，导致耐药细菌得以存活。如果我们认真对待通过纺织品传播传染病的问题以及应对抗生素耐药性，就必须重新考虑如何清洗医护人员的衣物。”
制服作为疾病载体
大多数医院的感染控制集中在表面和手部卫生上，但制服也可能将细菌从一名患者带到另一名患者。研究表明，像大肠杆菌（E. coli）、铜绿假单胞菌（P. aeruginosa）、金黄色葡萄球菌（S. aureus）和粪肠球菌（E. faecium）等病原体可以在棉质织物上存活超过20天。在聚酯织物上，粪肠球菌和金黄色葡萄球菌甚至可在7天后仍然存活。
一些真实世界的疫情爆发已被追溯到衣物。例如，2002年一场耐药鲍曼不动杆菌（Acinetobacter baumannii）疫情被追溯到隐私帘、拖把头和医院床铺。2012年，新加坡发生了一起致命的蜡样芽孢杆菌（Bacillus cereus）疫情，源头是受感染的床单。同年，手术感染被追溯到用充满细菌的家庭洗衣机清洗的手术服。
即使是新生儿也受到影响。在某新生儿病房，因现场洗衣机清洗的衣物引发了一场耐药产酸克雷伯氏菌（Klebsiella oxytoca）疫情，影响了婴儿。这些案例表明，制服可能成为一种隐秘的威胁。
在英国，超过80%的护士在家清洗衣物。为降低风险，健康指南建议采取四个主要步骤：尽可能在60°C下洗涤，避免将制服与其他衣物混洗，不要超载洗衣机，并定期清洁机器。然而，用户通常无法调整洗衣机设置或确认其是否符合热消毒标准。洗涤剂强度、织物类型和水质硬度也会影响结果。
耐药细菌的进化
研究团队使用宏基因组学技术分析了洗衣机内部的细菌和抗药基因。结果显示多种抗生素抗性基因，包括编码外排泵的基因——这是细菌用来排出有毒物质的结构。这些泵可使细菌同时对多种抗生素产生抗性。
洗衣机中的生物膜富含α变形菌纲（Alphaproteobacteria）和γ变形菌纲（Gammaproteobacteria），这些细菌常在医院中发现。一些发现的抗性基因，如_rsmA_、mdsB_和_ceoB，可影响抗生素的作用方式。其他基因如_AAC(6')-lb7_和各种β-内酰胺酶基因，则直接破坏抗生素分子。
危险不止于此。一些用于洗衣粉和消毒剂中的杀菌剂实际上可能帮助细菌建立一般性防御机制。这些防御包括更强的细胞膜、更多的外排泵和分解化学物质的酶。这些变化还能帮助细菌抵抗抗生素。
例如，2022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即使少量非致死剂量的清洁剂也可能导致抗生素抗性。另一项研究发现，暴露于苯扎氯铵的铜绿假单胞菌不仅对该化学物质产生抗性，还对西曲溴铵和环丙沙星这两种常用抗生素产生了抗性。
更安全的解决方案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家庭清洗衣物存在严重的公共卫生风险。它不仅可能无法杀死有害细菌，还可能帮助它们进化并变得更强，从而增加医院内感染控制的难度。
可以采取哪些措施？一种选择是更新医疗洗衣指南，以反映家用洗衣机的局限性。另一种选择是由医院使用符合严格标准的工业洗衣机清洗所有制服。这些系统能够应用更高温度、更长周期和验证过的消毒程序。
该研究强调了在感染控制中认真对待衣物的重要性。制服不仅是布料，更是医护人员每天使用的工具。如果清洗不当，它们可能成为疾病的传播者而非健康的守护者。
随着抗生素耐药性的增长，控制每一个可能的感染源变得越来越重要，这包括不起眼的洗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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