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费尔特曼： 对于《科学美国人》的"Science Quickly"栏目，我是瑞秋·费尔特曼。
美国总统最近声称，怀孕期间和儿童早期使用对乙酰氨基酚（通常以泰诺品牌销售）可能与儿童自闭症有关联。但这些说法并未得到科学证据支持，它们凸显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我们对怀孕期间用药安全的了解少得惊人。
几十年来，孕妇一直被排除在大多数临床试验之外，导致医生和患者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做出治疗决策。根据最近的一项研究，高达80%至90%的孕妇在怀孕期间服用处方药，但仅有不到1%的临床试验纳入孕妇群体。其结果是，医疗保健系统保护孕妇"免受"研究，而非"通过"研究来保护。
今天，我们请到了《科学美国人》高级健康编辑塔尼娅·刘易斯，来解释我们为何缺乏这一关键数据以及需要做出哪些改变。
塔尼娅，非常感谢你来与我们交谈。
塔尼娅·刘易斯： 是的，非常感谢邀请我。
费尔特曼： 怀孕和用药最近在新闻中频频出现，主要是因为对乙酰氨基酚与儿童自闭症之间所谓关联的问题。在深入探讨你最近文章中的内容之前，你能先简要概述一下这些头条新闻吗？
刘易斯： 是的，你可能已经听说，最近唐纳德·特朗普和他的卫生部长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对乙酰氨基酚可能与孕妇服用该药物后所生孩子的自闭症有关联。
然而，没有任何高质量证据支持这种关联。它是基于一些设计不良的研究中的相关性，这些研究没有控制这样一个事实：例如，泰诺通常用于治疗感染，而感染本身在某些研究中与自闭症相关。
因此，在新闻发布会上没有真正提到许多混杂因素和变量。泰诺是一种几十年来广泛用于儿童和孕妇的药物，临床证据和研究表明，在规定剂量下，它通常是安全的。
所以，这显然是政府超出证据范围做出的声明，而这一声明在数据中并不存在。
费尔特曼： 是的，我认为这特别引起人们共鸣，因为围绕怀孕期间用药的建议已经如此令人担忧、困惑和限制性。
我相信总统说过孕妇需要"硬挺过去"而不是服用泰诺。鉴于泰诺是怀孕期间止痛和退烧的安全选择，而布洛芬则有已知的实际风险，这引发了许多关于我们基于证据的怀孕用药建议存在多少缺失的讨论，而你在最近的文章中深入探讨了这一点。
你能先告诉我们，目前关于怀孕期间用药的研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吗？
刘易斯： 是的，当然。我的意思是，你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样一个事实：尽管泰诺本身在怀孕期间的研究相对充分，并且被广泛推荐，因为它是唯一一种"安全"的止痛选择，不会与胎儿已知缺陷相关联，但现实是，关于孕妇和药物的研究并不多，因为许多孕妇被排除在药物研究之外。
这有一些历史原因。这要追溯到反应停时代，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欧洲开处方用反应停来治疗孕吐。后来我们发现，这种药物会导致可怕的出生缺陷。因此，这确实让人们意识到药物对怀孕的潜在负面影响。
但作为那次经历的结果，国会决定要求对药物进行更多受控研究，这是一件好事。唯一的缺点是，他们将孕妇归类为"脆弱"个体，因此无法为这类研究提供知情同意。这意味着在实践中，孕妇被完全排除在外，而我们对许多药物在怀孕期间的情况一无所知。
费尔特曼： 那么，研究人员能够使用哪些方法来研究怀孕期间的用药，以及其中的不足之处是什么？
刘易斯： 是的，这确实是我们能够并且应该研究的领域。我采访过许多研究人员和产科医生，他们表示有办法在孕妇中安全地研究药物。例如，我们经常进行观察性研究，观察那些因慢性健康问题（如糖尿病、心脏病或HIV感染）而必须持续服药的孕妇。这些是救命的药物，无法停用。我们可以通过追踪这些人群，研究药物对胎儿的潜在影响。
我们也可以采用兄弟姐妹对照法：观察生过两个孩子的女性，她们在一个孕期服用药物（如泰诺），另一个孕期未服用，其他条件基本相同。这样就能比较药物暴露的影响。
当然，在药物获批前的临床试验阶段，我们先在动物身上测试安全性，再在小规模非孕妇群体中验证。证明药物基本安全后，才能谨慎应用于孕妇群体并监测不良反应。
目前，不到1%的临床试验纳入孕妇，这造成巨大的知识缺口。正如研究人员所说，我们一直在保护孕妇"免受"研究，而非"通过"研究来保护。必须改变这一现状，因为母亲和胎儿的健康密不可分——若不治疗威胁母亲健康的疾病，胎儿也会受影响。
费尔特曼： 你文章中有一个关键点让我印象深刻：如果对反应停这类有害药物开展过随机临床试验，实际伤害会大幅降低。人们担心临床试验可能导致胎儿受损，但数据表明忽视研究带来的危害更大。你能详细解释这个对比吗？
刘易斯： 没错。以反应停为例，它导致了10,000多名儿童出现严重出生缺陷。但如果当时在200名孕妇中开展临床试验，即使33名婴儿出现缺陷，我们也能提前发现风险，从而避免其他8,000多名儿童受害——因为孕妇会停止用药。
我们讨论的是在严格知情同意下，于小规模可控人群中研究药物，参与者清楚潜在风险。这种方法能挽救更多生命。
当然，任何可能伤害胎儿的情况都令人痛心。但拒绝研究等于蒙眼前行，孕妇无法获得循证用药指导。现实是，80%-90%的孕妇在孕期服用处方药，她们并非不用药，而是被迫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依赖医生经验判断。这并非任何人之过，而是数据缺失的必然结果。
值得说明的是，部分药物已有充分研究，例如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SSRIs抗抑郁药）。许多患抑郁症的孕妇必须服用这类药物才能维持基本生活，因为心理健康不良是产后死亡的主因之一。这类决策需医患充分沟通，若有可靠研究支持，安全性将显著提升。
费尔特曼： 非常感谢你详细解析这一问题。
刘易斯： 非常感谢邀请我，这很愉快。
费尔特曼：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我们将在周一带来每周科学新闻综述。
"Science Quickly"由我瑞秋·费尔特曼以及冯达·姆万吉和杰夫·德尔维斯乔制作，本期由亚历克斯·杉浦编辑。莎娜·波塞斯和亚伦·沙塔克负责事实核查，主题音乐由多米尼克·史密斯创作。
对于《科学美国人》，我是瑞秋·费尔特曼。祝你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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