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一起看电影一直是一段特殊时光。
作为她七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坐在黑暗的影院里——有时只有我和妈妈——感觉比我们一直分享的爆米花和巧克力圣代冰淇淋更像一种享受。
自从她被诊断出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以来,这也成为了我们联系的隐喻。
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家属都会知道,每一次与亲人的互动都被阴影笼罩,因为他们会连续数小时消失在那片黑暗中,直到某些明亮耀眼的闪光掠过他们的记忆和脸庞。
与像我母亲这样美丽而有才华的人一起成长——她曾经是一位爵士歌手,用音乐和欢笑填满了我们的生活,阿尔茨海默病会无情地窃取这些时刻,直到一首歌或一个故事将她真实的人格重新唤醒。
霍莉·伯恩斯与母亲罗恩达·伯恩斯。图片:提供
观看布鲁斯·贝雷斯福德备受赞誉的电影《黑衣女子》触发了这种感觉,我们重温了她生命中的一章:白天她是售货员,晚上她是歌手。
她在悉尼安东尼·霍登百货公司工作的记忆对我们来说一直是一份宝藏,标志着我们父母相遇和家庭开始的地方。
但当我们那天离开电影院时,母亲逐渐衰退的记忆被解锁了,那种我们现在非常珍惜的闪光点亮了她常常黯淡无光的眼睛。
"那是我在银幕上的生活,"她说。
"当我结束轮班时,会有一辆出租车在服务门等候,载我去特罗卡德罗俱乐部工作。它等我,因为那时的我是个重要人物,"她显然沉浸在这个想法中,思绪飘远。
"你现在也是个重要人物,妈妈,"我回答道,喉咙一阵哽咽。
她对这个恭维一笑置之,再次消失在迷雾中。
那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了,我们这位"重要人物"现在正接受全天候护理,这种疾病正在将她从我们身边夺走。
眼睁睁看着它接管她,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艰难。
意识到她知道自己正在经历这一切,让我——以及她自己——充满了足以点燃千场战争的愤怒。
这位聪明、善良、善于交际的女性,正被她那曾经充满创意、教育和社交活力的大脑所背叛。
疫情加速了她的衰退,这不仅仅是因为隔离,还因为她试图理解她缩小版别墅门外正在发生的一切。
霍莉·伯恩斯与母亲罗恩达、妹妹莉娅·佩罗特(后排)和乔安妮·罗兰(右)。图片:霍莉·伯恩斯提供
像金鱼一样,她会在社区里不停地转圈,对空荡荡的街道和邻居们为何不给她开门感到困惑。
在新冠疫情爆发一年后,我们带她做了诊断,她竭尽全力与疾病抗争。
即使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我的脑海中仍然充满疑虑:我们是否过于担心她的健忘、重复和游荡?
在与备受赞誉的电视节目《四岁幼童与养老院》的顾问老年医学专家苏·柯里教授进行采访后,我被鼓励去寻求答案。
柯里和这个节目所颂扬的是,即使被诊断患有痴呆症,老年人也能过上幸福、充实的生活的潜力。
对我来说,这个节目是最好的可能结果:妈妈在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从事儿童保育和特殊教育;她的母性关怀不仅限于自己的孩子,每天都将爱心奉献给患有唐氏综合征、听力问题、阅读障碍和社会经济困难的儿童。
现实如何?
她的阿尔茨海默病毫无过滤机制,有时她会变得刻薄,不像原来的自己,无意中伤害最爱她的人。
外出购物时,她曾经穿着动物服装出现让你尴尬,现在她却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步履不稳,情绪不堪重负。
前一分钟她可能还是个可爱的、对着婴儿和幼儿咕咕叫的人,转眼间,她却因为任何人身上有纹身或穿莱卡紧身衣而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提前致歉)。
我最近一次探访是过去和现在的妈妈的混合体。
罗恩达·伯恩斯曾是一位出色的爵士歌手。图片:提供
罗恩达·罗温在悉尼安东尼·霍登百货公司工作。图片:霍莉·伯恩斯提供
为了清理她护理院房间的杂物,我和姐妹们来到这里,分散她的注意力并展开行动。
一位姐妹和侄子要求参观我们之前去过多次的退休村,而我们其他人则在她的小房间里搜寻违禁品。
当她威胁要在改造中途返回时——我们仍然害怕这位曾经让七个孩子屈服的强势女性——我将她引向餐厅,我注意到那里有一张她旧日最爱的CD收藏。
汤姆·佩罗特与祖母罗恩达·伯恩斯。图片:莉娅·佩罗特提供
罗恩达·伯恩斯曾是她养老院的推杆高尔夫冠军。图片:提供
我急忙播放安德鲁姐妹的音乐,她抱怨着、嘀咕着,直到第一个音符将聚光灯重新打在她身上。
然后她就开始了。
记住并唱出每一个字,跳着吉特巴舞,就像她还是那个21岁的女孩,与我父亲在安东尼·霍登百货公司表演吉特巴舞展示,就在他们相爱并结婚之前。
她现在认为我的兄弟是她的丈夫,当她在圣诞午餐后看到他在水槽边洗碗时,她非常兴奋。
告诉她他已经去世,而且他们已经离婚是没有意义的;她看到的是她所嫁的男人,以及她仍然爱着的孩子们周围的父亲。
接近90岁,她不知道我们的名字,但当我们见到她时,她的眼睛会亮起来,在这个昏暗的人生剧场里,这已经足够了。
我对阿尔茨海默病的领悟
• 不要争论:如果妈妈现在能读到我的话,这一定会让她无比激动。我花了52年才意识到,纠正她的故事、指出重复或坚持"正确"是没有意义的。与阿尔茨海默病的大脑争论是一场必败之战,只会破坏她的平静。
• 她依然在场:不要放弃你所爱的人,而是帮助他们与曾经的自己建立联系。无论是音乐、艺术,还是任何曾经带给她快乐的消遣,找到一种方式,在她当前舒适限度内将她纳入其中;而不是你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 维护尊严:老灰马已不如往昔(这是我妈妈常唱的一首小调),但维护她作为人的尊严至关重要。这意味着坚持让她像诊断前一样穿衣打扮、保持清洁、进食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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