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月下旬一个潮湿的早晨,海军陆战队员戈登·里德与佛罗里达州奥兰多的预备役部队进行例行体能测试。这位机动车辆操作员兼一岁孩子的父亲在三英里跑的最后阶段突然晕倒。
近一个半小时后,附近医院的一名医生宣布里德死亡,其家人和前领导描述称,单位成员在应急响应中做出了一系列灾难性决策。里德年仅30岁。
《任务与目的》杂志采访了六名以上人士,并审阅了与里德死亡相关的医疗文件和内部单位通信。这些记录显示,原本只需20分钟车程即可抵达医院——或更短时间开往消防站——却因未接通的911电话、前往不适宜医疗机构的行程以及延迟实施心肺复苏,演变成更长的磨难,引发对该单位是否做好此类应急准备的疑问。
里德的家人表示,这些错误降低了其生存几率。事发四个月后,海军陆战队仍未向他们透露死亡详情,他们正逐步拼凑事件经过。
“我们的儿子就是我们的世界。现在我们的世界崩塌了,”戈登·里德的母亲玛丽·里德说,“同时,从未有人联系我们告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正式告诉我们任何信息。”
根据军方统计数据,里德是2020年以来至少16名在体能测试中死亡的海军陆战队员之一。他的死亡发生于体能测试后,该测试旨在评估海军陆战队员的身体能力。与大多数训练死亡事件不同,海军陆战队最初未公开其死亡。
海军陆战队和海军刑事调查处已对里德死亡展开调查,这是在职死亡事件的常规程序。双方均以调查仍在进行为由,拒绝就事件具体问题置评。
10月的尸检报告称,里德的死因为“可能”的心脏心律失常,但未得出有意义的结论。用于确定潜在因素的毒理学和基因检测结果均为阴性,且未发现罕见新冠疫苗并发症或感染本身的迹象。
记录还显示,里德的领导层担忧其死亡在单位内的影响,该单位隶属于第451战斗后勤营的机动运输连。
“我无意为指挥部门、海军陆战队或任何个人开脱,”里德的连长在事发后发给单位的信息中写道(此人拒绝置评),“如果调查发现错误——无论是我的还是其他人的——都将予以处理,并追究责任直至结论。”
尽管家人感到愤怒,但这条信息触及了他们困境的核心主题。
“让我们从中吸取教训,追究相关人员责任,”戈登·里德的妻子娜塔莉亚·里德说,“必须采取行动,以免其他人经历我和我的家庭正在承受的痛苦。”
一个早晨的体能测试
测试开始时约有20名海军陆战队员参与,包括至少一名军官、一名一级军士长和一名海军医务兵。即使是最常规的训练,海军陆战队也会规划医疗应急响应,例如处理热射病和确定医疗转运方案。官员们拒绝提供测试前准备的信息。
一名未参与里德单位事务的资深医务兵表示,负责此类事件的医护人员会携带医疗包,内含静脉注射启动套件和体温计等设备。他们称,在热射病风险较高的体能活动中,还会携带自动体外除颤器。
在接受《任务与目的》采访时,里德的一位前单位领导质疑该单位对此类紧急情况的准备情况,指出测试现场医疗资源不足。
军方文件显示,里德晕倒后约十分钟,一级军士长才拨打911。电话未接通,他在22秒后挂断。六分钟后,急救调度员回拨了一级军士长,这是针对未接来电的常见做法。他们讨论的内容尚不清楚。一级军士长未回应置评请求。
报告显示,里德的紧急事件中,没有海军陆战队员尝试心肺复苏或再次拨打911。军方发言人称,一名医务兵对里德进行了护理,但未说明具体内容。
里德的家人表示,海军陆战队员随后做出了灾难性决定:他们未等待救护车或直接驾车前往医院,而是用厢式货车将里德送往紧急护理中心,途中经过两个配备救命设备和受过急救培训人员的消防站。
与医院或设备完善的救护车不同,紧急护理中心无法应对危及生命的紧急情况——这种“护理级别”的根本差异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医护人员应知晓的。海军陆战队员在里德晕倒20分钟后抵达诊所时,工作人员几乎只做了拨打911这一件事。
诊所记录显示,里德抵达时呼吸困难。他被戴上氧气面罩并连接自动体外除颤器,但未进行电击,且记录未说明是否实施了心肺复苏。
根据急救报告,救护车抵达时,急救人员发现里德坐在椅子上无反应,显示心脏骤停的最终迹象。他们将里德移到地板上,发现诊所的氧气面罩未连接氧气源。
里德晕倒35分钟后,急救人员才开始首次有记录的心肺复苏。美国红十字会指出,“每延迟一分钟进行即时心肺复苏和使用自动体外除颤器,生存几率就会下降10%。”
“如果没有脉搏,心肺复苏是你唯一该做的事,同时拨打911并等待,”耶鲁-纽黑文医院心脏与血管中心心脏康复服务主任乔伊斯·奥恩-希亚奥博士说,“如果脉搏极弱,他们仍应进行心肺复苏。”
里德的家人认为,其生存机会因接连失误而骤降——911电话未接通、选择紧急护理中心而非急诊室、心肺复苏延迟。
“他们辜负了他,”戈登·里德的父亲布伦特·里德说。
急救人员在里德晕倒一个多小时后将其送往奥兰多区域医疗中心,医护人员抢救了20分钟。医生于上午9:30宣布其死亡。娜塔莉亚十分钟后查看了他的手机定位,家人陷入数小时的混乱寻找,却不知他已离世。
娜塔莉亚称,当天下午她抵达医院时,一级军士长和另一名海军陆战队员正走进来。她向这名士官提出一个至今未获解答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送他去医院?”
最后的点名仪式
三周多后,烛光在挤满里德单位海军陆战队员的房间中摇曳。这是在事发地附近预备役中心举行的最后一次点名仪式。娜塔莉亚记得里德的名字在房间中回荡,随后归于寂静。
海军陆战队员深情地谈论里德。朋友和家人形容他是一位温和、目光明亮的博学者——一位充满爱心的父亲,还承担了远超其军衔的职责。
里德家人对这一天的感受混合着骄傲与愤怒:为众多同僚认可他对他们生活的贡献而骄傲,但对其描述为“未能救活他”的失败感到愤怒。当天,他们在私下会面中质问里德的领导层,却未获答案,伤痛更深。
海军陆战队的死后官僚程序也因他们描述的“交易式侵扰哀伤”而备受批评:要求归还海军陆战队员装备的电话、在递送旗帜箱时索要文件。此外,他们感觉海军陆战队在收集里德死亡信息的同时,却未向他们透露任何内容。
如今,玛丽原本用于与儿子通电话的上下班通勤路,只剩下沉默。娜塔莉亚表示,由于海军陆战队繁琐的文书工作和不作为,她无法获得本可帮助独自抚养两岁孩子的遗属福利。
“我们要真相,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玛丽说,“我要求为此负责,既为我们的儿子,也为未来的海军陆战队员,避免悲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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