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减重药物如Ozempic和Wegovy的流行程度急剧上升，甚至催生了新的词汇、引发了全球短缺，并激起了道德讨论。仅在三个月内，处方量就增长了13%，目前已有200万美国人使用该药物。这些被称为“奇迹药物”的GLP-1受体激动剂（GLP-1 receptor agonists）彻底改变了医生对糖尿病、肥胖症，甚至成瘾的治疗方法。
然而，随着数以百万计的人开始使用GLP-1药物，其副作用的规模也日益明显。
来自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和圣路易斯退伍军人事务医疗系统的科学家们，基于超过200万名患者的资料，构建了这些药物在人体各器官系统中作用的“图谱”。这是迄今为止对GLP-1药物最全面的研究之一，涵盖了175种健康结果，覆盖所有主要器官系统。
“我们的研究方法使我们能够绘制出GLP-1RA药物与所有器官系统关联的全面图谱。”研究高级作者、临床流行病学家齐亚德·阿尔（Ziyad Al-Aly）表示。
潜在益处
GLP-1药物如司美格鲁肽（Ozempic和Wegovy中的活性成分）最初是为模仿刺激胰岛素释放的激素而设计的，帮助2型糖尿病患者。但它们很快因通过抑制食欲和减缓消化过程而引发显著减重的效果而闻名。
临床试验显示了其对心血管的益处以及改善肾功能的作用。但许多试验仅对患者进行了几个月的监测，并测试了有限的健康结果。
阿尔的团队希望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研究这些药物。
因此，他们调取了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的匿名数据，重点研究了2017年至2023年间开始服用GLP-1药物的215,970人，并将其健康结果与使用其他糖尿病药物或接受标准护理的100多万人进行比较。
与标准护理相比，GLP-1药物与42种不同疾病的较低风险相关，包括心脏病发作、中风、肾功能衰竭、呼吸道感染，甚至阿尔茨海默病。这些药物似乎还能减少物质使用障碍——包括酒精、大麻、阿片类药物和兴奋剂的使用，并降低自杀未遂的风险。
这些效果的幅度虽然不大，通常在10%到20%之间，但在如此广泛的一系列疾病中，其累积影响可能是巨大的。
“这些药物作用于大脑和身体的多个受体。”阿尔解释道。“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我们观察到的效应远远超出血糖或体重控制。”
动物研究支持了这一理论。GLP-1药物可减少大脑炎症并干扰与成瘾相关的奖赏通路。新的人类数据表明，它们还可能降低癫痫、神经性贪食症、精神分裂症和自杀行为的风险。
作者写道：“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GLP-1药物可能作为治疗神经精神疾病的辅助药物。”
他们并非孤例。其他研究人员也在探索这些药物是否可用于治疗成瘾，甚至预防老年人的认知衰退。
但并非没有风险
然而，任何影响如此多系统的药物都不可能毫无后果。
研究发现，有19种结果的风险增加，其中一些相当严重。
使用者更易出现胃肠道问题，如恶心、呕吐、胃食管反流病（GERD）和腹痛。更令人担忧的是，他们患胰腺炎（胰腺的疼痛性炎症，可能致命）、肾结石和肾炎的风险也更高。急性药物诱发的胰腺炎风险是非使用者的两倍多。
视力变化以及其他肌肉骨骼问题，如关节炎和肌腱炎也被记录在案。睡眠障碍、晕厥（昏厥）和头痛等较轻微但仍显著的问题也存在。
这些副作用并非完全陌生。多年来，关于恶心和“Ozempic脸”——指一些使用者面部脂肪迅速流失的现象——的报道已经流传。但这是首次如此大规模和系统性地评估这些药物的潜在风险。
“随着更多患者在临床实践中使用这些药物，罕见的副作用可能会显现。”伦敦国王学院的医生佩妮·沃德（Penny Ward）解释道。“这就是我们继续监测上市药品安全性的原因。”
在英国，监管机构已将至少10例死亡与GLP-1相关的胰腺炎联系起来。尽管像NAION（一种可能导致失明的罕见视神经疾病）等副作用仍属罕见，但现在研究表明糖尿病使用者的风险增加了四倍。
平衡之道
尽管存在担忧，研究人员并不主张限制使用这些药物。
“如果按处方使用，这种药物的益处清单仍然比风险更长且更具影响力。”卡尔加里大学的神经内分泌学家卡罗琳娜·斯科比卡（Karolina Skibicka）告诉DW。
但她补充了一个重要提醒：“我们需要包括女性的研究。许多药物治疗中，女性表现出独特的副作用，而在大多数研究中，女性在各个测试阶段往往代表不足。”
这是当前研究的一个已知局限，该研究使用的是退伍军人事务部的健康记录，其患者群体中男性比例过高。只有约5%的参与者是女性。
这可能不是唯一的盲点。由于这些药物越来越多地用于肥胖而非糖尿病，剂量和使用时间往往高于原始试验中的水平。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用于肥胖治疗者的数据。”斯科比卡说。
阿尔也同意这一观点。他强调，这些发现不应劝阻使用这些药物，而应指导更安全的处方并推动针对性研究。
“GLP-1RA药物可以带来广泛的健康益处。”他说。“然而，它们并非没有风险。我们的研究结果强调了这些药物更广泛应用的可能性，但也突出了应仔细监测的重要风险。”
未来方向
目前，这些药物已扎根市场。美国每八个成年人中就有一人至少使用过一次GLP-1药物，全球需求仍在增长。
但这份副作用和益处的“图谱”不仅为更好的处方实践提供了方向，也让我们更全面地理解了一种最初旨在控制血糖的分子的生物学影响。
随着更多数据的出现，这种洞察力或许能帮助科学家以我们才刚刚开始想象的方式重新利用GLP-1药物。
毕竟，一种能同时改变阿尔茨海默病、成瘾和心血管疾病风险的分子，是我们不能轻易忽视的。
该研究发表在《自然医学》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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