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应对痴呆症患者的愤怒与攻击行为
阿尔茨海默病等疾病可能导致行为改变，例如愤怒和言语虐待，进而引发激烈争执。
当皮埃尔走进我的诊室时，他显得疲惫不堪。他佝偻着背，神情悲伤地叹息着，牵着相伴50年的妻子的手。安妮皱着眉头质问为何要来此处——她坚称问题出在丈夫身上，绝非自己。
皮埃尔深知，但安妮却未察觉，过去一年她已出现阿尔茨海默病典型的性格改变和记忆衰退。不幸的是，她（直到近期）拒绝就医评估。每当皮埃尔指出她的记忆问题或限制她开车时，她都会暴怒并每日斥责他，对他咒骂尖叫，挥舞拳头，甚至偶尔掌掴他。
皮埃尔深爱妻子却已精疲力竭。直到威胁要离开，他才终于说服妻子不情愿地同意到我们的记忆中心就诊。
作为痴呆症患者护理者，皮埃尔经历的言语虐待极为普遍，常造成严重情绪创伤。此类护理者的身体疾病、抑郁症发病率甚至死亡率均显著高于非护理者，进而削弱其提供高质量照护的能力。
我提醒皮埃尔：你绝不能为无法控制的疾病而自责。与其他处境相似的护理者参加谈话治疗和支持小组大有裨益。
你还需要定期安排医疗检查、锻炼身体，并暂时远离患者以恢复精力。若出现睡眠障碍、体重下降、精力丧失、兴趣减退、强烈负罪感甚至自杀或杀人念头等严重症状，应立即寻求精神科诊疗。
但你也需追根溯源——通过治疗，虐待行为往往可逆转或减轻。以下是扭转局面的三个基本步骤：
1. 明确诊断
尽管早期阿尔茨海默病（最常见的重大神经认知障碍）患者的记忆及其他认知能力变化相当普遍且明显，但平均确诊时间往往在症状出现后一至两年。
若你有所担忧，务必鼓励患者接受包含体格检查、神经学检查、精神状态评估及脑部扫描在内的全面评估。医生需排除其他可能导致认知与行为改变的因素——问题未必是阿尔茨海默病。
2. 确定虐待行为的根源
受过精神健康与神经认知障碍专项培训的老年精神病学家或其他临床医师，可帮助你理解为何所爱之人突然变得刻薄暴怒。四大主因可归纳为"四个D原则"：否认（Denial）、抑郁（Depression）、妄想（Delusions）和失控行为（Disinhibition）。
否认：在诊疗中，我更关注那些对认知变化浑然不觉、如同安妮般对自身缺陷毫无意识并因他人提醒而暴怒的患者，而非主动陈述遗忘问题的患者。
抑郁：神经认知障碍常伴随抑郁症，有时源于确诊后的心理压力，但更多由大脑结构与化学物质的病理性改变导致。抑郁症可能表现为易怒或愤怒而非悲伤，并伴随失眠、食欲不振、体重下降、精力丧失、兴趣减退及躯体疼痛等症状。
妄想：指虚假却根深蒂固的信念，超半数阿尔茨海默病及其他神经认知障碍患者在病程中会出现。妄想常涉及被害妄想（如坚信有人欲加害或盗窃）或嫉妒妄想（如指控伴侣不忠）。逻辑论证无法改变妄想信念，其常引发强烈恐惧与愤怒。
失控行为：表现为不当、反常或怪异行为，多见于额颞叶痴呆早期及阿尔茨海默病晚期。除言语虐待外，还可能包含失控、粗鲁或令人尴尬的行为。
3. 治疗方案
医生确定虐待行为的潜在诱因后，即可制定针对性治疗方案。
否认现象难以处理，未必需要直面患者宣示诊断结果。医生应围绕患者关切的问题（如睡眠障碍或焦虑）建立支持性关系。抑郁症可通过抗抑郁药物与多种谈话疗法有效治疗。妄想常需抗精神病药物干预，而失控行为则可能通过调节大脑控制力的特定药物缓解。
以安妮为例，她显然否认记忆问题，但同时深陷抑郁。睡眠与食欲不佳加剧了情绪恶化。她同意尝试抗抑郁药以改善双重问题，数周后情绪好转，对皮埃尔的愤怒与抵触显著减少。
此外，我们为皮埃尔提供了教育指导和心理咨询，他开始参加我们的护理者支持小组。我们与皮埃尔夫妇建立了长期关系，将持续追踪她渐进性疾病的长期病程。
没有现成的解决方案。痴呆症患者的护理者常在进行马拉松而非短跑。但在多数情况下，虐待行为有应对之道——护理者可学会情感隔离策略，寻求支持并获得临时照护。
我们共同期盼更有效的治疗手段，最终攻克这一精神顽疾。
马克·E·阿格罗宁（Marc E. Agronin）是迈阿密老年精神病学家，著有《痴呆症护理指南：阿尔茨海默病及其他神经认知障碍患者照护手册》及《我们如何老去：一位医生探索衰老核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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