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头条：植物基牛奶真的会导致抑郁吗？
有关抑郁症与不同类型牛奶之间联系的研究正在引起广泛关注，而植物基替代品则成为新闻头条的“替罪羊”——但它们在研究中几乎没有被提及。
“如果你喝燕麦奶，你会很痛苦。”网上是这么说的。
《每日邮报》的一篇头条写道：“专家发出警告，燕麦奶等乳制品替代品与健康危害相关，而半脱脂牛奶则具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行业出版物《农民守护者》写道：“科学家将植物基牛奶与心理健康问题联系起来，这对乳制品行业是一个好消息。”
《泰晤士报》则更进一步：“研究表明，素食者更容易患抑郁症。”
这些报道都引用了中国南方医科大学研究人员在《前沿》期刊上发表的新论文。该研究分析了英国生物银行研究中超过35万人的数据。从2006年到2010年，参与者被问及他们的生活方式、健康状况和消费习惯——包括牛奶摄入量——并在十年后通过问卷评估其心理健康状况。
如果你相信这些头条新闻和大部分报道，研究发现是这样的：半脱脂牛奶可降低12%的抑郁症风险，全脂牛奶可减少16%的焦虑风险，而植物基牛奶则使抑郁症的风险增加了14%，与不喝牛奶的人相比。
这对于饮用非乳制品牛奶的人来说听起来很可怕。在媒体环境中，植物基产品经常受到诋毁，这些报道纷纷抓住这一点，将整个类别一概而论，宣称牛奶是王者，而素食食品对心理健康有害。
问题是，这并不是研究真正得出的结论——即使如此，研究本身也存在一些巨大的漏洞，其中一些作者自己也承认了。
“这些发现绝不是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喝植物基牛奶会导致抑郁症。”替代蛋白质智库“好食物研究所”（Good Food Institute）欧洲区营养负责人艾米·威廉姆斯（Amy Williams）说。以下是原因。
“其他牛奶”的分类不明确
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询问参与者在研究开始时主要饮用什么类型的牛奶，以及他们在接下来十年中经历了哪些心理健康状况。这不是一项对照试验，而是一项观察性研究，无法知道人们是否只喝一种形式的牛奶。
大多数参与者饮用的是半脱脂牛奶（65%），其他人则喝了脱脂牛奶（20%）、全脂牛奶（6.5%）和研究人员所说的“其他类型的牛奶”（5%）。后者包括豆浆——这是研究中唯一提到的植物基牛奶——但不清楚还包括什么。
“头条新闻关注的是这个‘其他’类别的发现，假设它完全由植物基牛奶饮用者组成，但论文本身并没有做出这一假设。”威廉姆斯指出。
“我们只知道，‘其他’组由豆浆饮用者和其他选择‘其他’的人组成，可能还包括不同种类的动物奶，如无乳糖牛奶或绵羊奶。”
研究人员也没有测量牛奶的摄入量，这使得很难对任何单一类型的非乳制牛奶得出结论。
观察性研究的问题
观察性研究不能证明因果关系，因此为了消除一些不确定性，研究人员进行了孟德尔随机化（Mendelian Randomisation，MR）分析，利用基因差异来检查结果的因果效应。
但MR评估仅针对半脱脂牛奶进行，发现抑郁症风险降低了17%——这可能是由于钙和维生素D的存在。然而，“其他类型的牛奶”并未完全披露，也不知道所包含的植物奶是否经过强化。如今，大多数此类产品都经过了钙和维生素D的强化，基于科学家的假设，它们可能会提供类似的心理健康益处。
此外，其他形式的乳制品和非乳制品选项都没有进行MR分析。因此，研究的其余发现基于相关性而非因果关系，使用的是自我报告的饮食数据。作者还指出，结果“必须谨慎解读”。
“观察性研究应该‘带着一点怀疑来看待’。”威廉姆斯说。“它们有助于确定进一步研究的方向，但不能得出关于因果关系的坚定结论。”
“举个简单的例子，观察性研究可能会发现晒伤和吃冰淇淋之间的相关性。很明显，这两者是由其他因素引起的——两者都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发生——但要测试这一点，我们需要不同类型的研究所验证。”
“在健康报道中，混淆相关性和因果关系是常见问题，但这些头条新闻将这个问题进一步扩大。”
我喝植物基牛奶——我应该担心吗？
威廉姆斯指出，这项研究基于2006年至2010年间进行的问卷调查，当时植物基牛奶的饮用者远少于今天。2023年，在英国，35%的家庭购买了非乳制牛奶，今天的市场提供的选择范围更广，营养价值也更高。
“非常奇怪的是，一项几乎不讨论植物基牛奶的研究——除了一个简短的提及——并且似乎没有作者发布的新闻稿，却引起了如此广泛和误导性的媒体报道。”威廉姆斯说。
英国注册营养师比拉·乔尼尔（Bila Chniouer）告诉《绿色女王》：“一些媒体报道称，某些植物基牛奶，如豆浆，可能与抑郁症有关。然而，这项研究并未具体调查特定类型植物基牛奶对抑郁症的影响，也未确定参与者是素食主义者、纯素食者，还是只是偏好非乳制品选项。这可能会显著影响研究结果。”
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对象主要是中年到老年的欧洲裔成年人——因此对年轻人群的影响未被涵盖。
他们应该担心食用植物基牛奶替代品，尤其是豆浆吗？“不应该。”乔尼尔说。“事实上，我们知道豆浆的摄入与较低的抑郁症风险相关。”
她解释说，豆浆含有异黄酮——植物化合物，通过与大脑中的雌激素受体结合，模仿雌激素的作用——帮助调节大脑中的血清素生成，同时对身体有抗炎和抗氧化作用。
“这项研究将所有植物基牛奶（如豆浆、燕麦奶和杏仁奶）归为一个广泛的类别。因此，尚不清楚任何特定类型的植物基牛奶是否对抑郁症有明确的影响。”她补充道。“因此，需要进一步研究以彻底评估每种植物基牛奶对抑郁症的具体影响。”
与Veganuary的时机巧合？
《前沿》杂志的研究恰好与另一项大型英国分析同时传播，该分析将更高的钙摄入量与结肠癌风险降低联系起来。
重要的钙摄入量（300毫克）可以在深色绿叶蔬菜、面包和豆腐等食物中找到——但在媒体的报道中，似乎只需一杯牛奶即可，尽管作者指明这种摄入也可以来自非乳制品食物，如植物基牛奶。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研究被误导性地报道以不公平地诋毁素食食品——而且很可能不会是最后一次。
然而，这些关于《前沿》研究的报道出现在Veganuary期间，2025年的活动预计将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无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这些报道与增加肉类和牛奶消费的推动同时出现——得到了英国政府的支持并遭到医学专业人士的批评——目前无法确定。
不过，一些关于《前沿》研究的报道确实提到了AHDB的“让我们平衡饮食”活动，这引发了人们对乳制品游说团体在植物基食品媒体覆盖中的影响力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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