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布兰亚斯·莫雷拉的生活简单朴素。她喜欢酸奶、园艺、睡眠、书籍、散步、朋友、弹钢琴和狗。
但她的寿命极为非凡且充满谜团。去年她以117岁高龄去世时，身体仍相对健康，是地球上最长寿的人。然而，这位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的普通母亲，究竟是什么因素让她实现了如此极端的长寿？
近期发表在《细胞报告医学》上的一项新研究提供了一些引人入胜的线索。作为对超级人瑞（指活到至少110岁的人）最详尽的检查之一，研究团队在莫雷拉的配合下，深入分析了她的基因、免疫系统、细胞功能、细胞年龄、微生物组、饮食、疾病生物标志物及其他生活方式和生理特征，并与不同年龄人群的数据进行对比。
该研究首席作者、巴塞罗那大学医学院遗传学系主任马内尔·埃斯特勒表示，研究结果表明莫雷拉"赢得了基因彩票"。她的基因组包含大量先前与长寿相关的基因变异，但也有一些此前未知能促进长寿的新变异。
但埃斯特勒补充道，她的基因"并不能解释一切"。生理学的其他方面，尤其是免疫系统功能和肠道构成，似乎同样在其长寿中发挥了作用。这些发现可能为其他希望成为超级人瑞的人提供有益启示。
莫雷拉的独特之处
玛利亚·莫雷拉于1907年3月4日出生于旧金山，8岁时随家人移居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并在那里度过余生。
埃斯特勒的实验室专注于癌症和遗传学研究，几年前在莫雷拉已成为超级人瑞时得知了她。"超级人瑞极其罕见，"他表示，"而我们身边就有这样一位，理应尽可能了解她的一切。"
对非常长寿者生理学的研究兴趣由来已久，特别是那些保持相对健康的"超级老人"。自1998年起，布朗克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长寿基因项目"的研究人员一直在研究百岁老人的遗传学。
但即便按超级人瑞的标准，莫雷拉也极为特殊。埃斯特勒指出，加泰罗尼亚地区女性的预期寿命为86岁（美国女性约为81岁，男性76岁），而莫雷拉超出这一标准35年以上。
"我们想了解是什么让她如此独特，"埃斯特勒说。
因此，在莫雷拉的许可和协助下，他与同事们在她116岁时多次拜访，采集了血液、尿液、唾液和粪便样本，并详细记录了她的生活方式和健康状况。
随后，研究团队运用多种技术对其组织中的基因和分子进行系统编目与表征，开始了分析工作。
基因在长寿中的作用
埃斯特勒表示："基因在我们衰老过程中无疑占据重要地位。"在这方面，莫雷拉可谓得天独厚。她的细胞携带了大多数先前在长寿者中发现的基因变异，包括参与DNA修复、清除死亡或功能异常细胞、控制炎症以及构建强健线粒体（细胞内的能量工厂）的基因变异。埃斯特勒及其同事还发现，她的基因组包含7种此前未在长寿老人中识别出的新变异，研究者推测这些变异对她的长寿起到重要作用。
同样关键的是，她不携带任何已知会增加癌症、阿尔茨海默病、糖尿病或大多数其他重大慢性疾病风险的基因变异，且从未患上这些疾病（她主要的身体不适是关节炎）。
然而，埃斯特勒认为，如果仅靠基因就能解释她的寿命，她的家族中应该充满超级人瑞，但事实并非如此——没有近亲活到接近她的年龄。
"高效"的免疫系统
因此，研究团队转而研究她的免疫系统，发现其异常强健。她体内储存了大量具有"记忆"功能的T细胞，这些细胞能识别过往威胁（如感染和癌症）。埃斯特勒表示，分析这些细胞显示"她一生中经历过多次感染"，例如她是西班牙最年长的新冠感染者。
老年人体内的T细胞数量和功能通常会衰退，但研究团队发现她的T细胞依然"非常活跃"。不过活跃度并未高到攻击健康组织引发自身免疫疾病（这在衰老过程中常见）。相反，埃斯特勒描述她的免疫系统经过精细调节且"高效"。
原因何在？科学家尚不确定，但认为与她的基因有关。他们也指向其微生物组。"她的微生物组非常健康，"埃斯特勒说。事实上，她的肠道富含能产生抗炎物质的细菌，有助于增强免疫系统和整体健康。
埃斯特勒强调，莫雷拉的生理状况绝非完美：她外表显老，关节疼痛，且有早期疾病迹象，包括血液中淀粉样蛋白水平升高（可能是未来痴呆的标志）以及异常血细胞问题（可能预示血液癌症风险）。但在去世时，她并未罹患这些疾病。
饮食与生活方式的启示
饮食和生活方式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埃斯特勒及其同事认为作用重大。"在生命最后十年，她每天食用三份 plain yogurt，"他说，其余饮食遵循典型的地中海饮食模式。"她食量很小，"他补充道，"大量摄入鱼类、橄榄油和水果。"研究还指出，她生前经常散步并在晚年之前坚持园艺活动。研究人员认为，生活方式与基因的相互作用可能帮助她维持健康的胆固醇和血糖水平，使其116岁时的血液化学指标如同年轻数十年的人。
事实上，当科学家使用现有检测方法评估其"生理年龄"（基于身体功能状态判断的衰老程度）时，结果比实际年龄年轻23岁。
其他人能否从莫雷拉的生活和生物学特征中学习以提升自身健康长寿的机会？埃斯特勒表示当然可以，尽管他不建议每天吃三份酸奶。"或许尝试一份，"他说，同时配合规律的体育活动和社会交往。莫雷拉在养老院期间常与其他居民互动，并欢迎访客。
需要更多研究
这项研究存在局限性。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医学与遗传学教授、"长寿基因项目"创始人尼尔·巴尔齐莱指出，莫雷拉只是"单一个体"。"在得出关于长寿基础的结论前，我们需要更多、更多的长寿者案例，尤其是超级人瑞。"
尽管如此，他表示类似本研究和持续进行的"长寿基因项目"有望为衰老机制提供新见解，并揭示促进长寿的最健康生活方式选择，以及可能帮助人们更好老化的药物或其他干预措施。
埃斯特勒从研究莫雷拉中获得的核心启示是"衰老与疾病可以分离"。她确实变老了，但并未罹患严重疾病。他坦言这种情况可能终会改变，但莫雷拉体内的某些机制不断将疾病推后，直至2024年8月19日，这位117岁高龄、身心状态依然良好的女性安详地在睡梦中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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