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当阳光照进你的眼睛，你细胞中的数万亿个微型生物钟都会重置。人体利用光线正确计时各种生理过程，确保肝脏酶按时产生、毛囊细胞在适当时间分裂，以及血压维持健康水平。若人们无法在正确时段获取日常所需光线，最终可能导致健康状况恶化。
尽管光线极具价值，但研究人员日益意识到其存在阴暗面。2019年，一组科学家发现女性睡眠期间的任何程度光照暴露均与肥胖存在关联。另一团队报告指出，老年人夜间光照与高血压、肥胖及糖尿病相关。2025年10月发表的一项研究中，科学家分析了近9万人佩戴的健身监测器每分钟采集的光照数据，发现夜间低环境光照与约10年内心力衰竭及其他心血管问题风险上升相关。虽然此类研究无法直接证明光线导致健康问题，但它们不断积累证据表明良好健康需要真正的黑暗夜晚。
哈佛医学院研究员、该论文作者Angus Burns表示，本研究使用了目前已知最大的个人光照暴露数据库——英国生物银行（UK Biobank）数据的一部分。该银行从50万名志愿者收集信息，其中许多人连续一周在手腕佩戴健身追踪器。这些数据已催生多项将步数与健康结果关联的研究。
然而这些追踪器意外配备了光线传感器。Burns回忆发现这一事实时意识到，若能成功提取数据，即可获得每人全天每分钟的精确光照记录。从二进制代码中提取信息颇具挑战，"数据深藏其中，"他坦言，"过程漫长。"但当他与澳大利亚弗林德斯大学（Flinders University）研究员Daniel Windred最终获取全部数据后，他们发现尽管电灯使夜晚更明亮，昼夜光照差异仍清晰可辨，并呈现特定模式。
更明亮光线的影响
研究人员根据凌晨12点至6点间追踪器记录的光照量对人群分组时，观察到显著现象：约半数人夜间光照暴露极少，但另一半并未处于完全黑暗。光照暴露前10%的人群在六小时内的中位数约为100勒克斯——相当于昏暗酒店走廊的照明水平。这些人可能开着电视入睡，或熬夜后仍未完全进入睡眠准备状态。
Windred指出，相比夜间黑暗环境人群，光线较亮者未来十年更易罹患心脏病或心脏病发作，且风险随光照增强而上升。光照最强烈者（前10%）的心房颤动和中风风险显著增高。即使控制BMI、前期糖尿病状态等健康因素，各类疾病的相对风险仍增加30%-60%。这表明光线具有独立健康效应。"即使校正睡眠时长后，光照暴露仍是各类心脏病的强有力独立预测因子，"Windred强调。
西北大学研究睡眠与生物钟的神经学教授Phyllis Zee博士指出，这与使用个人光线传感器的其他小型研究结果一致。她曾参与领导针对500名老年人的研究，证实夜间光照与肥胖、糖尿病及高血压风险上升相关；另在700名孕妇研究中发现，睡前更多光照暴露增加妊娠糖尿病风险。"夜间光照确实存在危害，"她表示，"英国生物银行研究在更大样本中证实了这点。"
问题在于：光线究竟如何产生影响？
持续警戒状态
夜间光照可能通过抑制褪黑激素（调节昼夜节律的关键激素）干扰生物钟。研究表明，短暂强光进入眼睛即可延迟或中断褪黑激素分泌。Burns解释："这些光照量看似不多，但在人类进化背景下意义重大。我们夜间接收的光线比月光或篝火亮几个数量级。"
同时，"我们在室内度过的白天接收的日光暴露比自然阳光低几个数量级，"Burns补充道。研究发现，拥有明亮白天（可能包含大量户外活动）和真正黑暗夜晚的组合，或可预防心脏问题。
除生物钟干扰外，Zee团队在实验室研究中发现新机制：让健康青年在100勒克斯与仅3勒克斯（接近全黑）环境下各睡一晚。通常睡眠时心率应下降，但强光组心率持续偏高。次日代谢检测显示，强光睡眠者的胰腺需更努力分泌胰岛素以维持血糖稳定。"这近乎持续高度警觉状态，"Zee描述道，"光线使神经系统保持备战状态。"
Windred与Burns先前研究发现，英国生物银行中夜间光线较亮者2型糖尿病发病率更高，印证了代谢系统的作用。Windred推测，当身体未预期光线时，心血管系统与代谢会承受额外压力，长期积累导致损伤。日本奈良医科大学医学院流行病学教授Kenji Obayashi（虽未参与本研究但认为结果引人深思）建议："需考察干预措施效果，例如使用眼罩、遮光窗帘或百叶窗阻断夜间室内外光线抵达视网膜。"
当前研究结论受限于数据：Zee实验仅持续一晚，英国生物银行数据仅含一周光照记录。数千人跨越数千夜的光照数据及更长期实验室研究，将有助于彻底厘清明亮夜晚与健康恶化的关联。
"电灯照明完全违背人体生物学特性，"Burns指出，"从进化尺度看，这种夜间光照方式本质上是全新的。"这导致身体难以适应的状况，"因此若你常熬夜沉浸于电视光芒，危害远不止睡眠剥夺，"他警示道，"回归祖先人类与太阳日的原始连接——我们的生物学正是在此演化而成。午夜沐浴强光？祖先绝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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